夕阳的余晖将群山染上一层暖金色,但山林间的寒意却已悄然弥漫。成功救回四个受惊的孩子,返回苗寨的路上,气氛不再像来时那般紧张,却多了几分凝重与肃穆。
寨子里的村民早已焦急地等在寨口,看到孩子们平安归来,顿时爆发出阵阵欢呼和哭泣声。家长们冲上前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对石老头和胡八一四人千恩万谢。之前那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在这一刻被真挚的感激所取代。
石老头将猎刀插回腰间,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了一些。他转身,对胡八一四人郑重地行了一个苗家的礼节:“远道而来的客人,石岩欠你们一条命。要不是你们,阿花她们……”他声音有些哽咽,没有再说下去。
胡八一连忙扶住他:“石老伯,您别这么说,孩子没事就好。”
王胖子也难得正经起来,摆摆手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应该的!”
张九歌和Shirley杨也微笑着表示不必客气。
经历了这番生死与共,隔阂已然打破。当晚,寨子里举行了小型的庆祝仪式,同时也是为了给胡八一四人接风洗尘。篝火燃起,村民们拿出了自家酿的米酒、熏制的腊肉和新鲜的野菜,热情地款待他们。
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几碗醇厚的米酒下肚,王胖子又开始活泛起来,跟几个年轻的苗家汉子划拳行令,虽然语言不太通,但比划着倒也热闹。胡八一和张九歌则陪着石老头以及寨子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坐在主位。
“石老伯,现在您能跟我们说说瓶山的事了吗?”胡八一趁着酒酣耳热,再次提出了请求。
石老头(全名石岩)端着酒碗,看着跳动的篝火,眼神变得悠远而复杂,之前的坚决似乎松动了许多。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带你们去,是那个地方……唉,邪门得很啊。”
他抿了一口酒,开始讲述:“瓶山,为什么叫瓶山?因为它远远看去,就像个倒扣着的宝瓶。老辈子传说,那山里确实埋着个大人物,是元朝的一个什么大将军,杀人如麻,煞气重得很。他的墓,就修在瓶山肚子里。”
“但这还不是最邪门的。”石岩压低了声音,周围的嘈杂仿佛都安静了些,“更早的时候,在那元将军来之前,瓶山就是我们苗疆一处禁地!传说山里住着古老的蛊神,还有汉代甚至更早的蛊师在那里修炼,留下了无数可怕的蛊毒和诅咒。那元将军把墓修在那里,据说也是为了借助山里的阴煞之气和蛊术的力量,保证自己死后尸身不腐,甚至……还能复活作乱!”
张九歌心中一动,这与他们之前的推测不谋而合。党项人寻求阴阳转化,而元将军借助阴煞蛊术,似乎都指向了对生死界限的某种突破企图。
“那山里,不仅有元将军墓里的机关粽子,”石岩继续说道,“更有自古以来积累的无数蛊虫、毒瘴,还有像今天遇到的山魈之类的精怪。外人进去,九死一生!我们寨子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就是绝对不能靠近瓶山核心区域。”
“那……有没有人进去过又出来的?”Shirley杨问道。
石岩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我年轻的时候,仗着胆子大,身手好,跟着我阿爹进去过外围一次,想采点罕见的药材。结果……差点就回不来了。”他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狰狞的、如同蜈蚣般的陈旧伤疤,“被一种从来没见过的毒蜈蚣咬了,要不是我阿爹懂得解那种蛊毒的法子,我早就烂成一滩脓水了。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敢深入。”
他看着胡八一四人,语气诚恳:“你们救了我的命,我石岩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如果你们执意要去,我可以带你们到瓶山脚下,指出我知道的入口和相对安全的路径。但再往里……恕我老头子不能再陪了,我还得留着这条老命照顾寨子里的娃崽们。”
能得到石岩的带领,已经是意外之喜。胡八一连忙道:“足够了!石老伯,您能带我们到山脚,指点路径,我们已经感激不尽!”
事情就此说定。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四人便收拾好行装,在石岩的带领下,再次向着瓶山进发。
这一次,有了熟悉路径的向导,行进速度快了许多。石岩不仅指出哪些植物有毒,哪些地方可能有沼泽陷坑,还教他们辨认一些驱虫避蛇的草药。
越靠近瓶山,周围的植被越发显得阴森古怪,树木扭曲,藤蔓颜色诡异,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味。
“快到瘴气区了。”石岩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几个小药包分给四人,“把这个含在嘴里,能抵挡一部分普通瘴毒。但更深处的蛊毒瘴气,这东西也没用,全靠你们自己小心。”
众人依言照做,药包带着辛辣清凉的味道,确实让头脑清醒了不少。
又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穿过一片茂密的、开着妖艳紫红色花朵的灌木丛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形状奇特、如同倒扣巨瓶般的巍峨山峰,赫然耸立在众人面前!山峰陡峭,岩石呈一种不祥的暗红色,上半部分笼罩在灰黑色的云雾之中,隐隐传来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山脚下怪石嶙峋,植被稀疏,与周围茂密的山林形成鲜明对比。
“那就是瓶山了。”石岩指着山体一侧,“看到那条裂缝了吗?像不像瓶子上的一道裂痕?那就是我知道的一个入口,据说可以直接通到元将军墓的附近。但我警告你们,里面岔路极多,而且有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用油布包裹的、已经发黄破损的简陋地图,递给胡八一:“这是我阿爹当年手绘的,只记录了入口附近一小片区域,再往里就是空白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将地图交给胡八一,又仔细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后,石岩便不再前行,站在原地,目送着四人走向那道如同恶魔咧开嘴巴般的山体裂缝。
站在裂缝入口,一股阴冷潮湿、带着浓烈霉味和奇异腥气的风从里面吹出,让人不寒而栗。
胡八一深吸一口气,检查了一下装备,沉声道:“走吧,是骡子是马,总得进去溜溜。”
王胖子紧了紧背包带,嘴里嘟囔着:“胖爷我这次要是能活着出来,一定吃斋念佛三个月……”
张九歌和Shirley杨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定。他们调整了一下呼吸,打开手电筒,毅然踏入了瓶山那幽深未知的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