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具半掩在黄沙中的尸骸,如同无声的警告,瞬间给刚刚劫后余生的四人心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风干的尸体扭曲着,保持着临死前痛苦的姿态,脸上的皮肉紧贴着骨头,嘴巴大张,仿佛在发出最后的无声呐喊。他们的装备散落四周,一些金属部件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是……是之前那批人?”王胖子声音有些发干,下意识地握紧了插在腰间的开山刀。
沙里飞脸色阴沉得可怕,他跳下骆驼,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区域,用脚拨开一些浮沙,检查着那些尸骸和散落的物品。胡八一和Shirley杨也跟了上去,保持警惕。张九歌则留在原地,一边照看骆驼,一边全力运转“望气”之术,感知着这片区域残留的气息。
“死亡时间不短了,至少几个月。” Shirley杨蹲下身,仔细查看一具尸骸,她是学考古的,对骨骼和尸体并不陌生,“没有明显的外伤……至少骨骼上没有。像是……脱水,或者某种急速的衰竭。”
胡八一捡起一个半埋在沙里的帆布背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腐烂的食物残渣、一个破旧的指南针(指针疯狂乱转)、几本被沙子和霉菌侵蚀的笔记,以及……几张照片。照片上是一群穿着考察队服装的人,在某个绿洲背景下的合影,笑容灿烂,与眼前这些枯骨形成了骇人的对比。
“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遭遇了野兽或者人为袭击。”胡八一沉声道,眉头紧锁,“更像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因为某种原因集体死亡。”
沙里飞用脚尖踢了踢一个翻倒的金属箱子,箱子盖摔开了,里面露出一些精密的电子仪器零件,但大多已经锈蚀损坏。“他们带了不该带的东西,惊扰了沙漠里的‘东西’。”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本地人才有的笃信和恐惧。
张九歌的“望气”此时也捕捉到了一些异常。这片区域的能量场非常混乱,残留着一股极其阴冷、带着强烈怨念和精神干扰的气息。这股气息与黑水城方向传来的那种沉寂锋锐之气有些相似,但更加暴戾和……饥饿。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动,在这里进行了一场屠杀,并汲取了这些人的生命能量。
“这里有很强的精神残留,非常负面。”张九歌走到三人身边,低声道,“他们可能不是死于自然原因,而是遇到了……某种超自然的存在,被吸干了精气神。”
他的话让王胖子打了个寒颤:“吸……吸干了?这沙漠里还有吸人阳气的妖精不成?”
“不一定是什么妖精。” Shirley杨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子,“可能是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古代诅咒,或者……黑水城里泄露出来的某种力量。”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仿佛金属摩擦又似低语的风声,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这声音极其细微,混杂在正常的风声中,却带着一种直刺灵魂的寒意。
沙里飞脸色骤变,猛地抬头望向黑水城的方向,又看了看天色(虽然沙暴过后,但天色依旧有些昏黄):“快走!不能待在这里!天快黑了,那些‘东西’在晚上更活跃!”
他不再理会那些尸骸和遗物,催促着众人立刻上骆驼,想要尽快离开这片不祥之地。
然而,已经晚了。
那诡异的低语声似乎越来越近,而且不再是单一方向,仿佛从四面八方的沙丘后面传来。原本还算温顺的骆驼们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喷着响鼻,蹄子不断刨着沙子,不肯前行。
“怎么回事?骆驼怎么了?”王胖子费力地控制着自己胯下那头有些受惊的骆驼。
胡八一和Shirley杨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空气中似乎多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心跳加速,呼吸不畅。
张九歌的“望气”视野中,看到无数缕淡淡的、如同黑色烟雾般的能量,正从周围的沙地中渗透出来,缓缓向他们聚拢。这些能量带着强烈的迷惑和吸食生命的气息!
“是沙魅!(一种传说中的沙漠精怪,由怨气和恶劣环境滋生,能制造幻觉并吸食生灵精气)”张九歌低喝一声,“守住心神!别被它们迷惑!这些东西怕阳刚之气和强烈的精神冲击!”
他话音未落,周围的景象已经开始扭曲变幻!在王胖子眼中,他死去的爹娘正站在沙丘上向他招手;在胡八一看来,远处的沙地变成了当年战场上硝烟弥漫的景象;Shirley杨则仿佛看到了她失踪的父亲在沙漠中蹒跚而行;连经验丰富的沙里飞,也眼神迷茫地看着某个方向,嘴里喃喃念叨着一个女人的名字……
幻觉!这些沙魅在攻击他们心智最薄弱的地方!
“都是假的!稳住!”胡八一大吼一声,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掏出手枪,对着天空“砰”地开了一枪!巨大的枪声在空旷的沙漠中回荡,暂时压制了那诡异的低语。
张九歌也立刻行动,他掏出【观山藏玄镜】,将体内恢复不多的观山太保气息注入其中。镜面清光一闪,虽然微弱,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那些靠近的黑色能量触碰到清光,如同冰雪遇阳般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后退消散。
“跟着光!快走!”张九歌举着古镜,大声喊道。
枪声和古镜的清光起到了作用,众人从幻觉中挣脱出来,心有余悸。沙里飞也恢复了清醒,他脸色苍白,但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他猛拉缰绳,用某种特殊的呼哨声安抚受惊的骆驼,然后带头朝着一个方向冲去:“跟我来!那边有个废弃的烽燧,可以暂避!”
四人不敢怠慢,催动骆驼,紧紧跟在沙里飞身后。那些黑色的沙魅能量似乎对古镜的清光有所忌惮,不敢过于靠近,但依旧如同跗骨之蛆般远远跟着,发出不甘的嘶鸣。
在沙丘中狂奔了约莫半小时,一座用夯土和石块垒砌的、已经大半坍塌的古代烽火台,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进去!快!”沙里飞率先冲进烽燧残破的围墙内。
四人紧随其后,跳下骆驼,将受惊的牲口也拉了进去。这烽燧内部空间不大,但墙壁厚实,能提供一些庇护。
张九歌守在唯一的入口处,手持古镜,清光形成一个微弱的光罩,将那些试图涌入的黑色能量阻挡在外。胡八一和王胖子则持枪和刀警戒,Shirley杨快速检查着骆驼和物资。
沙魅们在外围逡巡嘶吼,却一时无法突破古镜的清光。
“他娘的……这鬼地方……比粽子还邪乎……”王胖子靠着墙壁喘着粗气,刚才的幻觉让他心有余悸。
沙里飞看着外面那些无形的威胁,又看了看举着古镜、脸色苍白的张九歌,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什么都没说。
天色,正在迅速暗下来。沙漠的夜晚,即将降临。而他们,被困在了这座废弃的烽燧里,外面是虎视眈眈的沙魅,水和食物的压力也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