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的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下来。众人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在林间穿行,脚下的落叶被踩得 “沙沙” 响,混着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显露出刚从生死线逃出来的疲惫。
江奶奶走在队伍中间,起初还能勉强跟上节奏,可越往深处走,脚步越沉。她的膝盖早年受过伤,刚才在据点里又受了惊吓,此刻每走一步,都要扶着身边的树干缓一缓,额角的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滑,浸湿了鬓边的白发。
“奶奶,您慢点。” 苏晚注意到她的异样,放慢脚步走过来,想帮她拎起随身的小布包,“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我帮您拿着吧。”
江奶奶摇摇头,把布包往怀里紧了紧,声音带着点沙哑:“不用不用,里面就是些老物件,不沉。我就是…… 有点喘不过气。”
她这话刚说完,脚下突然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往旁边的斜坡倒去。池亦飞眼疾手快,立刻从斜后方冲过来,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少年的手掌温暖有力,隔着薄薄的衣料,也能传递出让人安心的力量。
“奶奶!您没事吧?” 池亦飞的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担忧,他半蹲下身,仔细打量江奶奶的膝盖,“是不是膝盖又疼了?”
江奶奶愣了愣,看着眼前这个眉眼干净的少年,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带江叙白的模样。那时候江叙白也这么小,走路总爱跌跌撞撞,每次都是她蹲下来,牵着他的手慢慢走。没想到现在,倒是有个半大的孩子这么细心地照顾自己。
她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池亦飞的手背:“没事,老毛病了,歇会儿就好。你们不用管我,别耽误了赶路,星穹的人说不定还在后面追呢。”
“怎么能不管您?” 池亦飞皱了皱眉,没等江奶奶反应,就直接转过身,半蹲在她面前,“奶奶,我背您走吧。您看这路这么难走,您自己走太危险了。”
“这怎么行?” 江奶奶连忙摆手,“你还是个孩子,我这么大年纪了,多沉啊,会累着你的。”
“我不累。” 池亦飞仰起头,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像星星,“奶奶,我小时候也被奶奶背过。那时候我生病,我奶奶就是这么背着我去医院的,走了好几里路都没喊累。现在换我背您,也是应该的。”
他这话一说,江奶奶的眼眶突然就热了。她想起苏母当年抱着襁褓里的池亦飞,跟自己说 “这孩子心最软,是个有福气的”,那时候她还不信,直到今天才真正明白,这孩子的温柔不是装出来的,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江叙白刚好走在后面,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原本因为江家的事,对 “家族” 两个字总带着点疏离,可看着池亦飞半蹲的背影,看着奶奶眼里的泪光,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突然就软了。他想起小时候,奶奶也是这么护着自己,哪怕江父常年不在家,奶奶也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奶奶,” 江叙白走上前,帮着池亦飞把江奶奶扶到背上,声音比平时温和了许多,“亦飞说得对,让他背您走一段,前面找个平坦的地方我们再歇。”
池亦飞稳稳地托住江奶奶的腿,慢慢站起身,脚步放得又轻又稳,生怕颠着她:“奶奶,您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跟我说。”
“好,好。” 江奶奶趴在少年的背上,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像是在摸自家的孙儿,“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当年你妈妈苏晚她妈,就跟我说过,你是‘最纯粹的情感容器’,能感知到别人的苦,也能暖别人的心,这话真是一点都没骗我。”
“情感容器?” 苏晚刚好听到这话,脚步顿了顿,疑惑地看向池亦飞,“奶奶,您说的‘情感容器’是什么意思?我妈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个。”
江奶奶想了想,慢慢说道:“那时候你还小,你妈怕你担心。她说亦飞这孩子天生不一样,他的共情能力不是普通的感知,而是能像容器一样,装下别人的情感,还能把自己的温暖传递出去。这种能力 rare 得很,要是用好了,能帮到很多人;可要是用不好,也容易伤到自己。”
池亦飞听到这话,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共情能力比别人强,却从来不知道 “情感容器” 这个说法。他能感觉到江奶奶此刻心里的欣慰与酸涩,也能感觉到苏晚的好奇,还有…… 身后江叙白投来的目光,带着点探究,却没有恶意。
“原来如此。” 书遥走在最前面,听到这里也放慢了脚步,回头看向池亦飞,眼神里带着点心疼,“亦飞,以后别总是把别人的情感都扛在自己身上,你也要多想想自己。”
“我知道的,书遥姐。” 池亦飞笑了笑,声音依旧温和,“能帮到大家,我觉得很开心。而且,有你们在,我也不会伤到自己的。”
陆景然走在书遥旁边,手里还紧紧攥着父亲的留言板。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也泛起一阵暖意。之前满脑子都是找父亲、找屏障碎片,此刻才发现,原来在紧张的赶路中,还有这样温暖的细节。他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总是这样护着自己,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把他挡在身后。
“前面有块空地,” 陆景然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平坦区域,“我们去那里歇会儿吧,大家也都累了,正好让奶奶缓一缓。”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果然看到一片被落叶覆盖的空地,周围有几棵粗壮的大树,能挡住夜里的寒风。池亦飞小心翼翼地把江奶奶放下来,找了块干净的石头让她坐下,又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水壶,倒了点温水递过去。
“谢谢亦飞。” 江奶奶接过水壶,小口喝着,眼神里满是感激。
江叙白走到江奶奶身边,蹲下来帮她揉了揉膝盖,动作虽然有些生疏,却很认真:“奶奶,以后要是不舒服,别硬撑着。以前是我不懂事,总想着江家的事,忽略了您。以后,我们一起照顾奶奶。”
这是江叙白第一次主动说 “我们一起”,江爷爷刚好走过来,听到这话,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染上了欣慰。他拍了拍江叙白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好,好,一起照顾。我们江家,总算还有点样子了。”
江叙白抬头看了看江爷爷,没有说话,却轻轻点了点头。之前他对江爷爷总有怨气,觉得是江家的固执和隐瞒,才让父亲遭遇不测,才让奶奶受了这么多苦。可此刻看着爷爷鬓边的白发,看着他眼里的愧疚,那些怨气好像也慢慢淡了。他知道,江家的错,不该让爷爷一个人扛,更不该影响到对奶奶的照顾。
池亦飞坐在一旁,看着江家祖孙三人的互动,心里也暖暖的。他能感觉到江叙白心里的松动,能感觉到江爷爷的愧疚,也能感觉到江奶奶的欣慰。这种家人之间的羁绊,虽然带着点波折,却格外真挚。
苏晚拿出监测仪,检查了一下周围的能量信号,松了口气:“还好,星穹的信号暂时没跟上来,应该是在后面整理队伍。我们可以在这里歇半个小时,补充点体力再走。”
书遥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和巧克力,分给大家:“大家先吃点东西,保存体力。昆仑主峰还远,后面的路只会更难走,我们得养足精神。”
众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简单的食物,聊着天。江奶奶给大家讲了些苏母和池亦飞小时候的事,苏晚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问两句;江叙白和江爷爷聊着江父当年的一些小事,气氛比之前缓和了很多;陆景然拿着地图,和书遥讨论着接下来的路线;池亦飞则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帮大家递点水或食物。
夜色渐深,林间的风带着点凉意,却吹不散众人之间的温暖。之前因为星穹的追杀和据点的危机带来的紧张感,在这一刻被抚平了不少。大家都明白,接下来的路依旧充满危险,星穹不会善罢甘休,昆仑主峰也未必是安全之地,但只要他们能像现在这样,彼此扶持,彼此温暖,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苏晚看了看监测仪,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虽然星穹的信号没跟上来,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众人站起身,整理好背包。池亦飞依旧走到江奶奶身边,准备背她:“奶奶,我们走吧。”
江奶奶点点头,却没让他背,而是自己慢慢站了起来,拉着他的手:“不用背了,歇了这一会儿,奶奶好多了。我们慢慢走,牵着你,就像当年牵叙白一样。”
池亦飞笑了笑,握紧了江奶奶的手。江叙白走在另一边,也伸出手,扶住了江奶奶的胳膊。祖孙三人并排走着,身后跟着书遥、陆景然、苏晚和江爷爷,一行人在夜色中继续朝着昆仑主峰的方向前进。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为他们照亮前路的灯。虽然未来依旧未知,但此刻,他们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们的身边,有最温暖的羁绊,有最可靠的伙伴。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密林里,之前监视他们的黑影还在。他看着江家祖孙和池亦飞的互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拿出通讯器,低声说道:“没想到这群人还有心思在这里温情脉脉。不过也好,等他们放松警惕,我们就能更好地动手了。”
通讯器那头传来星穹队长的声音:“别大意,池亦飞的共情能力很麻烦,要是被他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就不好办了。继续跟着他们,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动手。”
“明白。” 黑影收起通讯器,再次隐入密林深处,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等待着最佳的攻击时机。
众人对此一无所知,依旧在夜色中前行。他们不知道,一场新的危机,正在不远处等待着他们。而池亦飞身上的 “情感容器” 特质,也将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成为影响局势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