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瑞王被她堵得一噎,张口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他刚才确实是失态了,可他能不失态吗?
眼看着林姝就要划花自己的脸,他所有的计划都要功亏一篑,他怎么可能还保持冷静?
“父皇!”他猛地转向皇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啊!儿臣对皇兄,对父皇,对大周的江山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怎么可能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是安国县主,是她妖言惑众,是她想离间我们父子兄弟!”
他哭得声泪俱下,额头在冰冷的金砖上磕得“砰砰”作响。
皇帝坐在龙椅上面沉如水,看着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的七儿子,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神情淡漠,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冷笑的林姝,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深沉和锐利。
他不是傻子。
相反,他能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坐上这个皇位,他的心机和城府远非一般人可比。
今天的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父皇!”瑞王还在哭喊,“您若是不信儿臣,儿臣愿以死明志!”
他说着,竟真的朝着旁边的柱子狠狠地撞了过去!
“殿下!”
“七哥!”
一旁的谋士和太子都惊呼出声想要上前阻拦,然而一个身影比他们更快。
是萧澈,他一把抓住了瑞王的手臂声音冷得像冰。
“瑞王殿下,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一言不合就要寻死觅活,这套把戏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他这话意有所指。
在场的人谁听不出来他是在讽刺瑞王,跟之前那个在侯府书房里假装服毒自尽的林晚儿用的是同一个套路。
瑞王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闪过一丝被戳穿的羞愤和难堪。
“萧世子,你……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萧澈松开他的手,冷冷地道,“我只是觉得,殿下您身为皇子还是稳重些好,别动不动就学那些后宅妇人的下作手段。”
“你!”瑞王被他这句话,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萧澈说的是对的。
他刚才的举动,确实是太冲动也太愚蠢了,被林姝那个疯女人给彻底地打乱了阵脚。
“好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皇帝终于开了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今天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瑞王,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林姝和萧澈缓缓地道:“太子既然已经醒了,那就是天大的喜事。”
“至于,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搞鬼,朕自会查个水落石出,你们都给朕退下吧。”
皇帝下了逐客令。
瑞王如蒙大赦,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林姝和萧澈也对着皇帝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从东宫出来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夜风吹来带着几分刺骨的凉意。
林姝走在前面萧澈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快要走到宫门口的时候。
萧澈才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你今天太冒险了。”
“我知道。”林姝的脚步未停。
“那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萧澈追上她拦在了她面前,那双深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万一……万一我没能拦住你,你……”
“没有万一。”林姝打断了他,抬起眼看着他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没有半分后怕,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萧澈,你以为我是在赌你会救我吗?”
“不。”
“我是在赌瑞王他不敢让我死。”
萧澈愣住了。
“他所有的计划都建立在我是那个施蛊之人的基础上。”林姝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只有我活着,他才能将这盆脏水,牢牢地泼在我身上。”
“我若是死了,而且,还是用那种惨烈的方式,死在所有人面前,那他就成了那个逼死朝廷县主,构陷忠良的罪魁祸首,这个罪名他担不起。”
“所以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阻止我,而他越是阻止就越是证明他心里有鬼。”
萧澈听着她这番,冷静到近乎残忍的分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不受控制地狂跳。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地认识过她。
她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将所有人的人心反应都算计得分毫不差。
她用她自己的脸做赌注,不仅破了瑞王的必杀之局,还顺便将计就计,反过来将了瑞王一军。
这份心智,这份胆魄,这份狠辣……
让他心惊,也让他心动。
“你……”他看着她,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言语在她的这份惊心动魄的谋算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走吧。”林姝却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她越过他,朝着宫门外那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镇国公府的马车走去。
“天晚了,我该回家了。”
萧澈站在原地,看着她那渐行渐远的纤细的背影久久没有动。
直到那辆马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他才缓缓地收回了目光,对着空气低低地唤了一声。
“暗一。”
“主子。”
“去,查张真人。”萧澈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暗一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萧澈站在宫门口,夜风吹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看着瑞王府的方向,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第一次翻涌起了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
……
瑞王府,书房里一片狼藉。
名贵的瓷器,古玩,字画,被摔了一地。
南景瑞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屋里疯狂地来回踱步。
“林姝!林姝!”他咬着牙,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滔天的怨毒和恨意。
他精心策划了这么久的一个必杀之局,竟然被她用那种疯狂的方式给轻而易举地破掉了!
他不仅没能将她置于死地,反而还让她借着这个机会反将了他一军,让父皇对他起了疑心。
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简直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