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八郎知道小林子和王教头他们的用心。
如今,在江东握有大批财富、又在流民中拥有极高声望的商青青,已经成了各方势力眼中的“香饽饽”。
拉拢她,就等于拥有了充足的粮草与民心。
若不能拉拢,便想将她的财产据为己有。
胡八郎活了千年,见惯了因财帛、权势引发的争斗与杀戮。
他之所以反对王教头组建“自卫队”,并非不认可保护乡民的初衷,而是担心这支队伍会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
他尤其怕商青青被小林子、王教头等人当作棋子,卷入到无休无止的权力争斗中。
他只想护着商青青安稳度日,可乱世如洪流,哪容得人独善其身?
商青青站在两人中间,看着王教头的窘迫与胡八郎的冷冽,心里有些忧心。
沈家老宅的密室里,烛火摇曳,映着三张各怀鬼胎的脸。
平阳侯端坐主位,手指重重敲击着桌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侯夫人坐在一旁,眉头紧锁,时不时瞪一眼站在对面的陆文昭。
沈明珠则满脸不耐,手里的绢帕都快绞烂了。
“陆文昭!你倒是说说,那日在厅上,你为何要帮着商青青那个贱人说话?”
平阳侯终是按捺不住怒火,沉声质问。
他统兵多年,虽年老后被削去兵权,骨子里的戾气却未消减。
如今乱世将至,他本以为只能在江东苟活。
没想到却得知自己守寡的儿媳妇在江东积聚了大量的财产和民望。
因此他的野心不免又滋生出来。
在平阳侯看来,商青青是沈家的儿媳妇,名下的所有产业都应该属于沈家,属于平阳侯府。
只要能得到商青青的财产积聚势力,平阳侯府必然能重拾往日荣光。
可没想到商青青的强硬与陆文昭的“倒戈”,让他的计划处处受阻。
侯夫人也跟着附和,语气刻薄:“就是!我们好心叫她回来认祖归宗,她倒好,不仅不领情,还敢顶撞我们!你身为沈家女婿,不帮着我们夺取她的财产,反倒胳膊肘往外拐,安的什么心?”
面对岳父岳母的问责,陆文昭却依旧笑得从容。
他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抿了一口才道:“岳父岳母稍安勿躁。眼下局势未明,急不得。”
他放下茶杯,眼神锐利如刀,“北方大乱,诸王深陷泥潭,自顾不暇;洛阳城里,皇帝皇后已成瓮中之鳖,能不能活下来都未可知。我们现在在江东,最该做的不是硬夺商青青的财产,而是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我用你教我?”平阳侯不耐烦地打断他,“临江王兵败退回江东,还有那几个旁支王爷,虽离皇室嫡脉远,却也都在招兵买马。再不动手,商青青的财产就要被别人盯上了!”
他征战半生,最懂“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哪里容得下慢慢等待。
陆文昭却不慌不忙,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岳父息怒。您以为,商青青手里最有价值的,真的是那些田地庄子和钱财吗?”
沈明珠一愣,下意识问道:“不然是什么?”
陆文昭笑道:“商青青认得那个养子,大有来头!”
沈明珠这才想起商青青那个养子,她疑惑道,“她收养的那个孤儿?那孩子看着平平无奇,只不过一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能有什么用?”
“夫人此言差矣。”陆文昭摇了摇头,笑容里带着几分神秘,“那孩子现在改名叫商林,表面看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实则是前废太子的遗孤。当年太子被构陷谋反,满门抄斩,是忠仆拼死将襁褓中的他救出,后来辗转流落到江东。”
“什么?!”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平阳侯夫妇和沈明珠瞬间僵在原地。
平阳侯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满眼震惊地看着陆文昭:“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商青青的养子商林是废太子遗孤?”
侯夫人也失了往日的端庄,声音发颤:“这……这怎么可能?商青青她知道吗?”
沈明珠则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她一直以为商青青收养孤儿只是为了缓解膝下寂寞,没想到竟然还能捡到个宝贝。
陆文昭看着三人震惊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千真万确。商青青未必知晓全部内情,但她对那孩子极为看重,视如己出。”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蛊惑,“岳父试想,若我们能掌控废太子遗孤,便等于握住了一面大旗。天下百姓仍念旧主,宗室子弟中也有不少人同情废太子,到时候振臂一呼,何愁招揽不到人手?至于商青青的财产,不过是顺带之物罢了。”
平阳侯眼中瞬间燃起野心的火焰,他搓了搓手,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侯夫人也面露喜色,连忙道:“如此说来,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把那孩子弄到手!”
沈明珠也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对对!只要有了废太子遗孤,我们沈家就能在江东立足,甚至……问鼎天下!”
密室里的烛火跳动得愈发剧烈,映着三人贪婪而兴奋的脸庞。
近来商青青也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庄子上的陌生人越来越多。
有时是挑着担子的货郎,眼神却总往内院瞟。
有时是问路的行客,打听的却是小林子的日常起居。
这天她刚从庄子上回来,就见傅夫子领着两个身着粗布衣衫、面带风霜的汉子来到自己的宅院。
他们站在院子门口,神色间满是急切与激动。
“少夫人,这两位是……是故友的后人,特来投奔。”傅夫子介绍时,眼神有些闪烁,语气也不如往日沉稳。
商青青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两个汉子一见到从内院走出来的小林子,瞬间红了眼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其中一人更是忍不住放声大哭:“殿下!属下可算找到您了!这些年您受苦了!”
“殿下?”商青青心头一沉,脚步顿在原地。
小林子连忙上前去扶两人,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快起来,别再叫这个称呼了。”
可那两人却不肯起身,一个劲儿地磕头,嘴里念叨着“太子爷冤屈”“属下无能”,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