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夫妇见赘婿竟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商青青说话,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沈明珠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刚要开口冷嘲热讽,尖刻的话语已到嘴边:“夫君,你素来清心寡欲,怎么今日也被嫂子迷了心窍?”
陆文昭却不恼,依旧笑吟吟地看向她,可眼底那抹寒意却像冰棱般刺人:“夫人,先管好你自己吧。你生的儿子,亲爹是谁,你自己弄清楚了吗?”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沈明珠脸色瞬间惨白,猛地站起身,指着陆文昭的手都在发抖:“你、你胡说什么!”
平阳侯一头雾水,茫然地看向妻子。
侯夫人反应极快,连忙重重咳嗽两声,打断这场尴尬的争执。
她赶忙厉声道:“够了!此等污秽之事休要再提,与今日正题无关!”
她强行将话题拉回,目光死死盯着商青青,语气刻薄如刀,“商氏,你与那胡八郎连婚书都没有,在律法上就不算正式夫妻!你一日没和沈家写断亲文书,就还是我们沈家的人!你这般与野男人无媒苟合、公然同居,简直是淫妇本性,把我们侯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你胡说!”商青青被这污蔑气得浑身发抖,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挺直腰杆迎上她的目光,字字铿锵,“我敬你是明栎的母亲,尊重你。但你休想给我扣屎盆子。我与我夫君虽无纸质婚书,却有天地山川为媒,有西坡村千百流民为证!我们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她扫过眼前三人虚伪的嘴脸,声音愈发坚定,“当年我入沈家,在江东家庙吃的是菜豆腐,住的是漏风的屋子!如今我开庄子、置桑田、安流民,没用过沈家一文钱,更没借过沈家半点名声!相反,我庄子里还收留了多少沈氏落魄族人,让他们有正经营生,不至于饿死街头,这些你们视而不见吗?”
一番话怼得平阳侯夫妇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手指攥着椅柄,却找不出半句话来反驳。
陆文昭看着侯夫人那副理屈词穷却还想端着架子的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语气里满是嘲讽:“岳母大人口口声声说‘苟合’,这话倒是该让我夫人好好听听。有些人事事都往男女私情上靠,怕是自己心里最不清净吧?”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沈明珠。
沈明珠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陆文昭尖叫:“陆文昭!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别是看上她了吧!她可是早就有奸夫的人!”
“夫人慎言。”陆文昭面色平静,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我不像你,满脑子都是些蝇营狗苟的龌龊事。管好你自己的摊子,别来插手不该管的事。”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平阳侯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够了!吵什么吵!无论如何,商氏,你是从沈家出去的,你如今的产业,就该属于我们沈家!这是规矩!”
他试图用“规矩”压人,却忘了自己早已在逃难途中丢尽了侯府的体面。
面对平阳侯强词夺理的“规矩”,商青青反而笑了。
那笑声里满是冰冷的嘲讽:“侯爷怕是久居洛阳,不知江东旧事吧?早在三年前,沈家族人就曾打过我产业的主意,想诬告我侵吞族产、抢占田庄,要将我的丝织坊和良田据为己有。”
她顿了顿,看着平阳侯骤然错愕的神情,继续道,“可惜啊,最终那诬告我的族人,因捏造证据、意图夺产,被沈氏宗族亲自逐出了族谱,永不得认祖归宗。”
平阳侯彻底愣住了,他从洛阳逃来江东不过月余,哪里知晓这些陈年旧事?
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商青青却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语气愈发坚定:“那一次的官司,正是临江王殿下亲自督办,秉公处理的。侯爷该清楚,江东乃是临江王的封地,殿下最恨的就是巧取豪夺、欺压良善之辈。何况这些年,我帮着郡守安置流民、开垦荒地,为江东安定出了不少力,想来若是有人敢光天化日强取我的财产,郡守大人也不会坐视不理吧?”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平阳侯夫妇心上。临江王与郡守是江东的实权人物,他虽然是侯爵,但是在江东这边并无实权。
再加上刚刚从洛阳仓皇逃到江东,还要仰人鼻息,哪里敢得罪郡守和临江王?
此时,平阳侯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手指着商青青,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商青青不再看他们难看的脸色,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福。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挽留的决绝:“侯爷、侯夫人、姐姐,若无其他要事,晚辈便告辞了。往后沈家之事,与我无关,还请诸位莫要再派人来扰我清净。”
说罢,她转头对一旁早已气得攥紧拳头的春桃道,“春桃,我们走。”
两人径直转身,踩着青石板走出正厅,穿过老宅阴森的庭院。
一路上门外的仆役们都低着头,不敢与她们对视。
直到踏出沈家老宅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商青青才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只觉得胸口那股憋闷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沈家人深入骨髓的厌恶。
这家人的贪婪与虚伪,真是令人作呕。
“少夫人,他们太过分了!”春桃愤愤不平地帮她撩开车帘,“竟然想抢您的产业,还说那些难听的话!”
商青青坐进马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却坚定:“别理他们,往后咱们再也不来这地方了。”
车夫挥动马鞭,马车轱辘滚滚驶离,将那座充满算计与冰冷的老宅远远抛在身后。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商青青靠在车壁上,心里仍翻涌着离开沈家老宅时的愤怒与厌恶。
那些贪婪的嘴脸、刻薄的话语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攥紧手帕,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急促。春桃在一旁看着她脸色难看,几次想开口安慰,又怕打扰她,只能默默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