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庄上的伙计们就开始忙活起来。有人平整桑园旁的空地,有人运送木料搭建篱笆,春桃也跟着帮忙递工具,时不时偷偷看一眼指挥搭建的王教头,嘴角藏不住笑意。
胡八郎则陪着商青青在一旁规划场地,商青青看着忙碌的人群,心里满是期待:“等场地建好了,姐妹们就能安心学本事了,再也不用怕那些流言蜚语。”
胡八郎握紧她的手,眼底满是温柔:“你总能想到办法解决问题。有你在,这些姐妹们才能有真正安稳的日子。”
夕阳下,新训练场的篱笆渐渐成型,像一道守护的屏障,隔绝了世俗的偏见,也为江东的女子们撑起了一片能安心习武、守护自己的天地。
这些日子商青青觉得很充实。
就是不知道为何,胡八郎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这一点都不像他了。
这天她刚去看完路嫂她们练习。
王教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名会功夫的女子,专门教习妇女练习拳脚。
那几名女子英姿飒爽,看得商青青都呆了。
倒是春桃见王教头跟她们很熟识样子,这几天都垂头丧气的。
想到春桃的少女心思,商青青有心撮合。
就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契机。
这天她在庄子上一边核对丝织坊的账本,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心事。
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账目,看着上月的营收,现在赚的钱是不少了,但是也引不起她的兴奋。
忽然,院外传来辛管事急促的脚步声:“少夫人,沈家老宅派人来了,说有急事请您回去一趟。”商青青握着算盘的手一顿,抬头蹙眉:“沈家?出什么事了?”
原来平阳侯夫妇逃到了江东,暂居沈家老宅,沈明珠特意遣人来请她回去。
商青青心头一沉,虽满心不愿,却也知道这趟是非去不可。她叮嘱李二嫂照看好庄子。
又让人去训练场唤来春桃。
去沈家老宅,面见平阳侯夫妇,还是让商青青有些发怵。
她不便让胡八郎同去,但又不想独自前行。只能带着春桃了。
商青青满腹疑惑,带上着春桃坐上马车,往沈家老宅赶去。
刚踏进老宅的门槛,就见沈明珠端坐在正厅的椅子上,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平阳侯夫妇坐在上首,面色冷峻,眼神里满是疏离。
商青青走上前,依着礼数行了一礼:“见过侯爷,侯夫人,沈大小姐。”
沈明珠没起身,反而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阴阳怪气:“哟,嫂子,你可算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跟着那位胡先生,早就忘了自己是沈家的人了呢。”
商青青脸色微变,没接话。
沈明珠放下茶杯,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带着几分鄙夷:“你和那胡八郎,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搅和在一起,说出去可不就是无媒苟合?传出去,丢的可是我们沈家的脸面!”
“大小姐慎言!”商青青忍不住反驳,“我已为沈家世子守孝三年,全了夫妻情义。现在也已经改嫁胡先生,况且我和八郎真心相待,并非你所说的那般不堪。”
“真心相待?”沈明珠冷笑一声,“你别忘了,你当初是三媒六聘嫁入沈家。只要沈家一日不点头,你就永远是沈家的人,哪有你自主择夫的道理?”
平阳侯夫人这时开口,语气冰冷:“明珠说得对。如今我们夫妇落难来此,你身为沈家的人,理应留在老宅侍奉,岂能在外与外人厮混?”
说着叹了一口气,语气稍稍和缓:“也罢,我们沈家也不计较,只要你跟那胡先生断了联系,安安分分留在沈家,我们也不追究你不守妇道的罪过。”
平阳侯也沉声道:“此事没得商量。你既是沈家妇,便该守沈家的规矩。”
商青青看着眼前三人冷漠的嘴脸,心里又气又寒。
她没想到,自己好心回来探望,换来的却是这般羞辱与逼迫。
她挺直脊背,眼神坚定:“我已非沈家人,也已经另嫁,无须多言。”
话音落下,正厅里的氛围瞬间紧绷,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平阳侯夫人本就看不上商青青这个“出身低微”的儿媳妇。
现在若不是听闻她这些年在江东经营有道,攒下了大笔家产和连片良田,此刻根本懒得与她多说一句话。
他们夫妇从洛阳仓皇出逃,随身携带的家资寥寥无几,而平阳侯府的田产大多集中在战火纷飞的洛阳周边,早已化为乌有。
江东的沈氏田产又属族中公有,轮不到他们这一房动用,因此此番急着将商青青叫来,根本不是为了“认亲”,而是觊觎她手中的私产。
见商青青如此强硬,平阳侯夫人再也按捺不住贪婪与怒火,拍着桌子怒斥道:“你这不知好歹的贱婢!若不是打着我们沈家的名号,你一个孤女怎能在江东立足,赚下这泼天的家产?如今翅膀硬了,就想带着沈家的东西改嫁给野男人?我们沈家的宗族规矩可不是摆设!”
“你胡说!”商青青气得脸色煞白,浑身微微颤抖,“我在江东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一针一线、一田一地挣来的,与沈家毫无关系!你们休想用宗族规矩来绑架我!”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正准备与这对贪婪的夫妇据理力争,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陆文昭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小婿陆文昭,给岳父岳母请安。”他身着青衫,拱手行礼,笑容温和却不失分寸。
平阳侯夫妇素来瞧不上这个没有家世背景的赘婿,此刻也只是鼻腔里冷哼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陆文昭却仿佛没察觉他们的冷淡,转头看向脸色发白的商青青,语气带着关切:“嫂子怎么了?可是受了委屈?”
不等商青青开口,他便转向平阳侯夫妇,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轻视的力道:“岳父岳母有所不知,大嫂在江东的产业确实是全凭她自己辛苦经营,当年沈家族人不仅未曾相助,反而……”
他话未说完,却已点到要害,平阳侯夫妇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