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圣驾亲临大理寺。
庄严肃穆的公堂之内,萧杰昀端坐正中。
萧元珩坐于下首,团团则坐在他旁边的椅子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这里比京兆府还大哦!
陈浩站得笔直,脸色有些苍白,身为陈王的嫡长子,被传到大理寺,令他心中惴惴。
镇国侯韦政秋坐在萧元珩的对面,泰然自若。
那夜被擒获的几个黑衣人,跪在大堂中央。
那些用来装金锭的箱子也都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地上。
大理寺卿、少卿等一应官员皆垂手伺立在两旁,屏息凝神。
萧杰昀缓缓开口:“元珩,你既提议朕亲审,便说说吧。”
萧元珩起身:“启禀陛下,这几个,便是前几日夜间,企图烧毁福运茶楼的人犯。”
“他们之所以意图纵火行凶,正是因为,小女将天机阁收受银两所用的箱子,放在茶楼中公之于众。
萧杰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大胆!竟敢在京中纵火,意图毁灭证据?”
两旁的官员们顿时心头一凛。
萧元珩看向那几个黑衣人:“你们是受何人指使?陛下面前,还不从实招来!若执迷不悟,便是欺君大罪,祸及满门!”
为首的黑衣人身体一颤,却依旧死死低着头:“是陈浩陈公子指使小的们做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陈浩。
陈浩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陛下!臣冤枉!臣与天机阁素无往来,更与这些人毫无瓜葛,岂会指使他们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请陛下明鉴!”
韦政秋叹了口气:“陈公子此言差矣!既有人证在此,岂容你空口白牙狡辩?”
他转身面向皇帝:“陛下,此子胆大包天,竟在京畿重地纵火,若不严惩,何以正国法,安民心?还请陛下秉公处置,以儆效尤!”
大理寺卿开口附和:“陛下,韦侯爷所言句句在理。人证在此,不可因涉案者身份贵重便法外容情,否则国法威严何在?臣附议,当依律严惩,以正视听!”
萧元珩看了他们一眼,微微一笑:“仅有人证而已,诸位何必心急?”
他摸了摸团团的小脑袋:“闺女,该你了。”
团团打开荷包,掏出了楚渊送给自己的万象钥。
国师给的宝贝,还没用过呢,看你的了,小钥匙。
她小手紧握,闭上眼睛,静心凝神。
所有人都紧盯着她,连萧杰昀也不例外。
片刻后,她睁开了眼睛。
公堂内的景象已然大变,无数或明或暗、或粗或细的线凭空出现,将堂上众人交织在一起。
哇!好多线啊!五颜六色的,真好玩!
她从椅子里蹦了下来。
走到指证陈浩的黑衣人面前。
一条灰色的线正连接着他和韦政秋。
“你这么听他的话,是因为你以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对不对?”
黑衣人一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团子。
“你傻死了!当年你被人追杀就是他派人干的,他救你就是为了让你以后都听他的话啊!”
黑衣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猛地晃了一下。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住了韦政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韦政秋的脸色大变:“胡言乱语,蛊惑人心!臣素来遵守法纪,与这些贼子素昧平生。陛下,此等荒谬之言,岂能听信?”
萧元珩眯着眼睛看着他,竟然用这种手段,挟恩图报,真是卑鄙。
团团又走到了大理寺卿的面前,一条粉红色的线连接着他和韦政秋。
这条线同其他的都不一样,又粗又亮,还在噗通噗通的跳呢!
大理寺卿只觉得头皮一炸,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心中暗暗叫苦,这活祖宗怎么冲着我来了?
众人的目光随着团团的脚步,全都看向了他。
他浑身不自在,官袍下的双腿都微微颤抖起来。
团团仰起头:“我知道你为什么向着他说话哦!”
大理寺卿心头一颤,她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
但是,现在再想撇清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撑到底。
“郡主误会了,下官只是秉公断案,纵然有所偏差,也绝对不是偏向何人。”
团团翻了个白眼,这些人,怎么嘴都这么硬呢!自己做了坏事,还不承认!
“你一直喜欢他妹妹,喜欢了好多年啦,对不对?”
大理寺卿的脸顿时就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周围的官员和侍立在一旁的皂隶们全都一脸震惊。
韦侯爷的妹妹?不是守寡了好多年了吗?
团团继续道:“他跟你说,只要你帮他的忙,他便做主把妹妹嫁给你。”
“你怎么也这么傻啊!他的妹妹早就跟王记缎庄的掌柜的好上啦,他一直骗你呢!”
大理寺卿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他猛地扭头看向韦政秋:“侯爷,你当初拿着令妹亲手绣的帕子给我,说那是她的心意。难道竟然是匡我的?”
“蠢货!闭嘴!”韦政秋厉声喝道,额角青筋暴起,“陛下!郡主年纪幼小,尚不懂事,却在公堂上如此胡言乱语,必是有人指使!请陛下明察!”
团团丝毫不惧,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
无数道金色的线,从箱子上丝丝缕缕延伸到韦政秋的身上。
“你之所以帮那个破顶,就是因为他们给你钱,让你给天机阁送去,每次你都能赚一笔,对不对?”
韦政秋瞪圆了眼睛:“郡主不可污蔑老臣!老臣清清白白……”
团团懒得听他说完,直接打断:“你把那些金锭,都偷偷熔了,藏进了你寝室地砖下面的大铁箱里,上面还盖着你夫人的一件冬衣,对不对?”
韦政秋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轰鸣一片。
自从自己藏在山洞中的财宝不翼而飞之后,他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此后,他到处敛财,不惜与幽冥顶合作,将所有重新积累起来的财富全都放在了自己的寝室,生怕再度消失不见。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而今日,众目睽睽之下,竟被一个孩子当众揭穿!
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从椅子里滑落到地上,面如死灰。
团团走回到父亲身边,揪着他的衣袖:“爹爹!我做得好吗?”
萧元珩将她一把抱起:“做得好!做得非常好!”
公堂上一片寂静。
片刻后,萧杰昀缓缓开口:“镇国侯韦政秋。”
韦政秋跪倒在地:“陛下!老臣有罪!求陛下开恩!”
萧杰昀俯视着他:“你方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要朕秉公处置,以儆效尤吗?”
韦政秋不停磕头:“求陛下恕罪啊!”
萧杰昀毫不留情:“韦政秋,贪墨敛财,勾结江湖,操纵律法,罪证确凿,恶行累累。”
“着,革去爵位,抄没家产,押入天牢。韦氏一族,凡涉案者,一律严惩不贷。”
“遵旨!”旁边的皂隶上来将韦政秋拖了出去。
“大理寺卿,你身负重责,却徇私枉法,依附权奸,品行有亏,不堪其位。革去官职,永不叙用。”
大理寺卿跪倒叩首:“谢陛下开恩!”
“其余人犯,收监严审!”
“遵旨!”
萧杰昀看向团团:“不愧是朕的镇国郡主!天机阁一事,朕不再追究。”
团团拍着小手欢呼起来:“皇伯父真好!谢谢皇伯父!”
父女二人回到王府,团团去静兰苑找母亲,萧元珩回了书房。
片刻后,下人在门外禀报,公孙越候来到书房,求见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