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心里直打鼓，还是替陈大慧解释道。
“她这人……平时就这样，有点内向，见了生人就紧张，你别放在心上。”
“嗐，这哪是怕生啊……”
颜子豪笑着摇头。
“这是见了鬼了才这副模样。行行行，我懂，我嘴欠，不该多嘴。”
两人又扯了几句闲话，他便挥了挥手，笑着走了。
回到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刘芮英还没回来。
沈庭樾把包往桌上一放。
林嘉端了杯温水过来。
“先喝点，歇歇。”
他接过来，指尖蹭到她手背。
分开这些天，她天天想他，梦里也常出现他的影子。
可真见了面，心反倒乱成一团。
沈庭樾喝了几口，抬眼瞧她。
“这阵子，家里还好吗？”
林嘉心头一紧，想到谢平川那事，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更不知该不该提。
“嗯，都挺好。没出什么事。”
“嗯。”
他应了声，没再问，目光却沉沉地落在她脸上。
“你饿不饿啊？妈快回了，我先去做饭。”
“不急。”
他把杯子放下。
“我先换身衣服，一身灰。”
“那我去弄饭。”
她点点头，转身朝厨房走。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他换上了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t恤。
可就是这样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顺眼。
他懒懒地倚在厨房门口，目光落在她身上。
林嘉正系着一条浅蓝色的碎花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着。
“要我帮啥不？”
沈庭樾开口。
林嘉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抿了抿唇，轻声说。
“不用了，马上就好，你刚回来，先歇会儿吧。”
沈庭樾没答话，只是抬起手，反手将厨房的门轻轻合上。
接着，他顺手抄起墙角那把刚买回来的青菜。
“我来洗。”
厨房本来就小，如今他这么一挤，原本还算宽松的空间顿时变得局促起来。
他个子高，肩膀又宽，手臂一动，袖口便蹭过她的肩头。
林嘉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这模样，哪像是刚认识没几天的人？
反倒像是已经一起生活了许多年的老伴儿。
沈庭樾没说什么，只将袖口往上一卷。
水流哗哗地冲刷着碗盘。
等到饭终于端上桌，窗外的天色早已变了。
就在这时，刘芮英推门进来，手里还拎着一袋刚买的菜。
她一眼就看见坐在桌边的儿子，脸上的皱纹瞬间舒展开来。
第二天，林嘉休息。
她一大早便收拾了图纸，准备去找陈大慧送新设计的布料图样。
九点多钟，她提着帆布包，走到陈大慧家门前。
一进门，就见陈大慧窝在窗边的小木凳上，手里捏着一根细针，线头却半天没穿进针眼。
林嘉见状，忍不住笑出声。
“哟，我们大慧这是在想谁呢？脸都红成番茄了，再不说话，怕是要滴出汁来了。”
陈大慧被这声音一惊，手猛地一抖。
她的耳朵尖瞬间红透。
“没、没什么……我就是在……在想那个花样怎么改……”
林嘉一屁股挨着她坐下。
“真没事儿？那我昨天瞧见谁啦？眼睛都粘在颜同志身上，眨都不带眨一下的，连他走了都不知道，还在原地傻笑呢。”
陈大慧猛地抬脸。
“林嘉！你别乱讲！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乱讲？”
林嘉挑了挑眉，随即缓缓凑近她耳边。
“你自己心里没数？你每次看见他，连话都说不利索，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陈大慧咬着下唇，手指死命揪着衣角。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点了下头。
“他……以前救过我。”
“救你？”
林嘉一愣，显然没料到竟有这等事。
“什么时候？怎么回事？你从来没提过啊。”
她本来就是随口逗她玩儿，想看看她窘迫的样子，压根没想到真有这么一段过往。
陈大慧低头看着膝盖。
“那回……是去年夏天，我一个人去河边洗衣服。村里那混账，就是王老三的儿子，堵我在河边上，不让我走。他伸手拽我袖子，嘴里还说着难听的话……说要把我拖下水……”
“我吓懵了，腿软得走不动，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不如死了算了，干脆跳进去，省得受辱。”
“就在那时候，是颜子豪带兵路过。他们正在执行任务，走的是河边那条小路。他一眼看见了，二话不说，拔腿就冲过来，把那混账吓得松了手，转身就跑。”
“颜子豪没追，直接站在了我前面，背对着我，让我先缓一缓。他还把自己的水壶递给我，说让我喝点水，压压惊。后来，他让旁边一位认识的大娘过来哄我，陪我说了好半天话。等我觉得好些了，他才带队离开……”
“他一句话没多说，也没问我名字，更没留下什么。我连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等我想追上去道谢，他们早就走远了。”
“昨天……我在村口碰见他，鼓起勇气想打招呼。可他看我，就跟看个陌生人似的，眼神都没停一下，就走了……”
林嘉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原来还有一段过去。
怪不得大慧总在无意间提起他。
嘴上不说，可每逢他名字出现，她的眼角眉梢就微微一动。
原来，她早已记了这么久。
看着大慧低着头，林嘉忽然心里一软，忍不住笑了出来。
“傻丫头，这有啥大不了的？你以为颜同志那时候是刻意救你？说不定他就是顺手帮了你，救过的人多了，自己早忘了。”
“可这不正说明，你们俩早就有缘了吗？冥冥之中，他出现过一次，又出现了第二次。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大慧抬起眼。
“真……真的吗？他会……记得我吗？”
林嘉点头。
“当然。你怎么就不信自己呢？”
“咱们大慧多好啊，长得水灵，一双眼睛像会说话。手又巧，缝的鞋垫全村第一，连妇联主任都夸。现在人也开朗了，爱说爱笑，走到哪儿都像带了光。”
她轻轻捏了捏大慧的手。
“喜欢就喜欢，怕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勇敢一点，主动说句话，递杯水，也不丢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人生就这一次，错过可就真错过了。”
“我……我才不喜欢呢！”
大慧急着撇清，脸却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