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刚出口,宋大伯母的脸色瞬间变了。
“大伯母,您回去就这样跟大伯说,把我的话原原本本地转告他。我真的希望他们能搬过来。不只是为了住得近,更是为了堂哥的事。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找人也更有力气,不是吗?”
她心里清楚得很,仅仅劝动宋大伯母是没有用的。
宋家大房里真正拿主意的人,从来都是大伯。
只要他肯点头答应,这件事才算真正有了希望。
晚饭的时候,一家三口围坐在桌前。
宋绵绵趁着父亲夹菜的空档,顺口就把白天商量的事说了出来。
宋母听完,轻轻点了点头。
“我看啊,这事还得你爹亲自出面去说才最有用。你大伯这个人,平时不怎么搭理别人,但对你爹一向是敬重的。说不定你爹一句话,就能让他松口。”
宋绵绵也觉得母亲说得在理。
宋父听完没说话,只是低头喝了一口汤。
“行,既然你们都觉得该去说,那我也不推脱。明天一早我就动身,去一趟大伯家,好好跟他谈一谈,尽量把这事说成。”
谁也没想到,宋父这一去,竟然真的把事情办成了。
几天后,宋娇跟着父母一块儿来到宋绵绵家门口。
她一把扑上来,拉着宋绵绵的衣袖。
“堂姐!堂姐!是真的吗?我们以后真的可以住在一起?听说是新盖的大院子,青瓦白墙,还有院墙和门楼,是不是真的?”
宋绵绵蹲下身子,笑着看她。
“当然是真的。以后咱们就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亲人了,天天都能见面。而且啊,你和你哥还能去县城的学堂念书,先生教得好,书本也新,好不好?”
宋娇用力地点着头。
“太好了!还是二叔最有本事!我爹以前总说,不能拖累你们,可咱们不就是一家人嘛!一家人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既然大伯一家已经答应搬过来,宋绵绵便下定决心,要把早先看中的那套院子买下来。
可家里突然多了好几口人,原本还算宽敞的屋子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为了省钱,宋绵绵又一次去了卖主家里,想再试着压点价。
可那卖家却一直摇头。
“姑娘,不是我不讲情面,这价钱已经是最低了。再低,我连本都保不住,实在没法松口啊。”
宋绵绵知道这宅子确实好,可三百两对她来说也是一笔巨款。
“行……我认了。”
钱付了,房契也拿回来了。
她握着那张纸,站在众人面前。
“宅子买下了。明日找人收拾一番,过两天咱们一起去看一下。新家,新日子,该开始了。”
谁也没见过宅子长啥样,只知道地方宽敞,花钱还不少。
一听要去瞧瞧,人人都兴奋起来。
宋齐飞仰着小脸,眨巴眼睛问宋绵绵。
“阿姐,咱们真的要住大房子了吗?有花园吗?能养小狗吗?能爬上屋顶看星星吗?”
她笑着蹲下身,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以后你就有自己的屋子了,不用再和我挤在一间屋里。我买的那个院子,大得很,前院能跑马,后园能种花,墙角还有个废弃的小书房。你想怎么玩都行,画图、堆泥人、练字,没人管你。”
宋齐飞一听,两眼放光,飞扑进黎安怀里。
“我要和黎大哥睡!他教我射箭,还说要给我做一把小弓!我晚上要听他讲江湖故事!”
黎安猝不及防被抱住。
“嗯,陪你。”
黎子皓在一旁瞥了眼这小娃,心里嘀咕。
这年纪就晓得往高枝儿靠,真不是个省心的。
他更没想到,宋绵绵说买就买,那宅子可不便宜。
三百两银子,足以在城郊买三套院子,或是开一家不小的铺子。
哪怕有点家底的人家,也不会因为人多就随手砸钱买房。
这背后,绝对不简单。
好奇之下,黎安一出门,他也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这会儿人走了,他终于忍不住,低声开口。
“公子,这宋家……真没那么简单。一栋宅子,说买就买,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三百两啊,换做旁人,至少也得掂量个十天半月。她倒好,一句话就定了。”
黎安淡淡瞥了他一眼。
“宋家怎么样,关你屁事?”
“怎么?你觉得,是因为你来了,人家才买的宅子?想着掏点钱,当个大善人?”
“你管好你自己,别多嘴。”
“我……”
黎子皓想解释几句,可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宅子有多贵,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自己这些年偷偷攒下的那点私房钱,全都是为了将来赌局翻本准备的。
以前他肯掏钱,是因为那时候觉得只要回了黎家,吃穿不愁。
可如今的情形完全不同了。
黎安已经脱离了黎家,孤身一人立在宋家檐下,往后日子如何尚且难说。
这钱一旦拿出去,连个响动都不会有。
再说,他在这宋家又能待多久呢?
“不舍得掏钱,就别吱声。”
“你既然不想出这份力,那就闭嘴,别在这儿假惺惺地装好人。”
黎安对自己的冷淡,黎子皓怎会感觉不到?
“公子,我不是想多管闲事,真的不是!”
“我只是担心您,怕您一时心软,被人蒙在鼓里,将来后悔都来不及啊!”
“不需要。”
黎安冷冷打断他。
“过去的日子,我饿着肚子在破庙里熬冬,他们这些人在哪里?现在我日子好过了,你倒跳出来替我操心起来了?”
他冷笑一声。
“你要是真有这份心,为何早几年不来找我?非得等我穷得揭不开锅,靠别人施舍汤水度日的时候,才跑来认主,做这个所谓的‘恩人’?”
“从今往后,少插手不该你管的事。”
他是怕黎子皓再继续纠缠下去,言辞之间将宋家推得越来越远。
“我现在,已经不是你口中那个黎安了。”
“我有自己的记忆,有自己的判断。我不再是任你们摆布的棋子。”
“宋绵绵救了我,她在我最潦倒的时候给了我一碗热粥,一张干净的床铺,一份活着的希望。她就是我的恩人,这份情,我认。”
“至于你嘴里的未婚妻?”
“我从未见过那人,脑子里连她的影子都没有。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不知道她性子如何,更不知道她为何要嫁给我。难道,你要我糊里糊涂地,去娶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