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芹一听“医馆”两个字,立刻吼道。
“去?做梦!我宁可这张脸彻底烂成脓水,化成骷髅架子,也绝不踏进他们门一步!听见没有?一辈子都不去!”
“书芹!”
姜员外终于按捺不住。
“你真不要脸了?脸都快烂没了,还在乎这点面子?命重要还是脸重要?你是要自己疼死,还是想让我姜家绝后不成?”
“不要脸?”
她冷笑一声。
“他们要是真有本事,早该治好人,何必等我们求上门去?如今我还未登门,他们还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笑呢!一边假仁假义地说救人一命,一边把我们的药方抢走、改动、标上他们的名字,这种人,配谈‘本事’?”
姜员外重重叹了口气,终究没再劝。
他只能转向那脸色铁青的大夫。
“那么……城里还有别的神医吗?无论多远、多贵,我都愿意请。”
大夫搓了搓手。
“有是有……南街的老吴,西市的郭婆子,也算有些名气。但论起真本事,还是不如医馆那几位。他们手里有几个秘方,是从前御医传下来的,旁人拿不到。能不能治好……我真的不敢打包票。”
“够了!”
姜书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指直指大夫鼻尖。
“你不行,就直说!天天捧着别人夸,是想气死我,还是想让姜家丢人丢到外城去?你知道我爹收诊金时出手多大方吗?一年给你三十两银子,供你吃住用药,你就拿这半吊子医术来糊弄我们全家?”
大夫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他在这姜府熬了整整七年,从没出过差错。
即便如此,如今倒好,成了个没用的废物?
他张了张嘴,最终默默将手中的药方攥成一团,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姜小姐要是觉得我的医术差,大可另请高明。天下郎中不止我一人。但何必当众踩我?我虽不是名医,却从未偷懒怠慢,更不曾谋财害命。这一句‘糊弄’,我担不起。”
姜员外一看姜书芹把人惹毛了,连忙起身追出去两步。
“哎哟,您别动怒啊!书芹这孩子脾气急,说话没轻重,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我这就让她赔礼!您先坐下,咱们再好好商议。”
他知道,这已是第八个被气走的大夫了。
再走一个,家里真没人能撑场面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再去请新的来。
新来的那位姓周的大夫,诊了足足半盏茶工夫,最后缓缓摇头。
“脉象浮数,血热妄行,皮损瘙痒破溃……确实是过敏之症。需清热解毒,调和营卫。老夫也只能开类似方子,与前几位所用大同小异。”
“怪了,我开的药明明对症,怎么一点用没有?”
新大夫也纳闷。
“难道是药材出了问题?还是煎服的方法不对?”
一连看了四五个,姜员外彻底蔫了。
每换一家药铺,都是同样的过程。
“看来,真得去医馆了。”
他叹了口气。
“别闹脾气了,去吧。”
父女俩走进医馆。
一进门,姜员外便扬高了嗓门。
“给我们看病!”
羽大夫抬眼一瞧姜员外那张又红又肿的脸,眉头微皱。
“排队。”
姜员外一瞅那长龙,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无名火。
“我出双倍钱,先给我治!你们这里总该讲点效率吧!”
羽大夫脸色一沉。
“来这儿的,有钱的、有权的,都一样。除非是快断气的急症,否则,一律排队。”
这话音刚落,二楼传来清亮的声音。
“姜员外,想用钱压人?我这医馆,还真不怕。”
宋绵绵缓步走下楼。
“现在才二十来号人,再拖一个时辰,怕是要排到门口了。”
姜员外气得牙痒。
可脸上的灼痛折磨了他整整两天。
此刻再多的怒火,也被疼痛碾得七零八落。
姜家父女没辙,只好重新排队。
姜书芹双手抱胸,时不时瞪一眼前方挡路的人。
整整一个时辰,他们一动不动地站着。
终于轮到他们时,宋绵绵正低头整理药包。
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嘴角忽然一扬。
“是过敏,不是普通那种。”
“你碰过山漆藤吧?那东西沾肤即痒,毒气渗得深,普通清热解毒汤根本压不住。”
稍顿,又看向姜书芹。
“你女儿也是。”
“我这儿有方子,一天就能消红止痒。”
“但价钱嘛……不便宜。”
姜书芹嗤笑一声。
“我们姜家还会付不起药钱?你开个价,别藏着掖着!”
宋绵绵不紧不慢,将一张写好药方的纸推到桌前。
“五十两,一人份。”
“五十两一人。钱一交,药立马给。”
“药材稀有,炮制费时,恕不赊欠,也恕不还价。”
折腾了两天,姜员外疼得直冒冷汗,嘴唇发白。
实在熬不住了,一咬牙,狠狠说道。
“我给!我全给!别再让我受这罪了!”
宋绵绵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两瓶药。
“喏,外头抹的,清凉止痒;内服的,清热解毒。三天内,疹子准保全退,包你脸上干干净净,连印子都不留。”
姜员外一听这话,立马伸出颤抖的手,指着自己血糊糊的脸。
“那这脸上的疤呢?能去掉不?要是留了疤,我这脸可怎么见人?”
宋绵绵瞥了他一眼。
“外头那瓶只是先止痒,让你别抓得更惨,免得整张脸都溃烂。祛疤?你也想得美。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受了罪还想不留痕迹?”
说完,她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小盒膏药。
“这个嘛,专门去疤的。祖传秘方,药材难寻,炼制费时。一百两一瓶,童叟无欺,要吗?”
一旁的姜书芹本想趁机买下。
可一听价格,脸都绿了。
“不就是去个疤?你这是敲竹杠啊!抢钱都没你这么狠!”
宋绵绵不慌不忙,轻轻拍了拍药盒。
“祛疤的药,自然不便宜。你要是觉得脸不值一百两,我倒挺认同。毕竟你这脸,红肿破皮,连狗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确实不值。”
姜书芹气得浑身发抖。
可低头瞅了瞅铜镜里自己的脸,心里一阵发紧。
“……要!”
宋绵绵立马笑开,爽快地把药塞进她手里。
“记住了,每晚睡前抹一层,轻轻按摩至吸收,忌辛辣油腻。一个月,保证脸干净如初,连细纹都能淡了。”
看着父女俩灰溜溜走远,宋绵绵嘴角压都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