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息结束后，沈妙按照惯例开始巡查军团。
巨大的飞船如同一个漂浮的钢铁城市，容纳着十万海盗。
她走过训练舱、武器库、生活区……所到之处，海盗们纷纷挺起胸膛，摆出最精神的样子。
“首领好！”
“向首领致敬！”
“首领今天真漂亮！”
各种问候此起彼伏，有些恭敬，有些轻佻，但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敬畏。
沈妙一一回应，时而点头，时而开个小玩笑，完美地扮演着他们心目中理想首领的角色。
巡查结束回到指挥室，沈妙召集所有海盗进行全舰广播。
她的身影出现在飞船各个角落的巨大屏幕上，屏幕前密密麻麻地站着十万海盗。
他们汇聚在飞船甲板上，因为都是亡命之徒，没有严格的纪律约束，所有人都是一副散漫不羁吊儿郎当的神情。
有的人手里还拿着血淋淋的兽腿在啃，有的人互相看不顺眼，龇牙咧嘴地推搡着彼此，如果不是正在开会，很可能当场打起来。
听到沈妙的声音，大家才勉强安静下来。
“战士们，”沈妙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遍整个舰队，“我们接下来即将进入北境，和正规军汇合。所以我要求你们改变海盗习性，以正规军人的身份严格约束自己，能做到吗？”
短暂的寂静后，整个舰队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抗议声。
“什么意思？我们都当海盗了，还讲究什么纪律约束，开玩笑吗？”
“我们海盗生来就是要烧杀抢掠的，谁约束我，我第一个让他死！”
“小娘们懂什么！老子当海盗三十年，从没听过这种屁话！”
沈妙在屏幕后面，冷静地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这在她意料之中。但她改造海盗军团的意志十分坚定。
北境军虽然是叛军，但在此之前都是帝国正规军队，纪律严明，受过专业训练。一旦和海盗军团融合，必然会出现各种矛盾。
同时，北境除了军队，还有大量平民。如果不提前改造海盗军团，他们进入北境后烧杀抢掠，只会影响北境的安稳平和。
“安静！”沈妙的声音陡然提高，压过了所有抗议，“你们以为我是在请求吗？这是命令！”
甲板上渐渐安静下来，但不满的情绪依然在空气中弥漫。
沈妙知道，她需要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听着，蠢货们，”她故意用上了海盗们熟悉的粗鲁语气，“北境有美酒、美食和美人，但前提是……”她停顿了一下，“我们得被他们接纳。”
“谁稀罕他们的接纳！”一个满脸刺青的海盗吼道，“直接抢过来不就行了！”
沈妙冷笑：“然后被北境军和帝国军两面夹击？弟兄们的命不是命？”
刺青海盗哑口无言。
“北境是我们的盟友，也是我们对抗帝国的唯一希望。”沈妙的声音缓和下来，“我向你们保证，只要遵守基本纪律，北境的美酒任你们喝，美食任你们吃，美人……”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只要对方愿意，没人会阻拦。”
海盗们开始交头接耳，态度明显松动了许多。
“从今天开始，每个小队都要进行基础军事训练。”沈妙趁热打铁，“表现好的，有额外奖励；违反纪律的……“她的眼神变得危险，“我会亲自处理。”
最后这句话让所有海盗都打了个寒颤。他们已经见识过这位女首领的手段，巡逻队说炸就炸，还真没什么让她害怕的。
“现在，解散！”沈妙结束了讲话。
屏幕熄灭后，她长舒一口气，靠在指挥椅上。
改造海盗军团的第七天，沈妙觉得自己快要被压垮了。
深夜的飞船甲板上，沈妙独自一人站在防护屏障边，望着无垠的星空。
人造重力场外，宇宙的寒风透过屏障缝隙渗进来，吹乱了她一丝不苟的黑发。
她没戴首领徽章，没穿那件象征权力的厚重外套，只套了件单薄的衣服，此刻的她，不是海盗首领，只是一个疲惫不堪的年轻女子。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妙没有回头。能在这个时间找到这里的，只有那几个人。
“妙妙，还不休息吗？”韩绍白的声音很轻。
沈妙微微侧头，看见他手中拿着一件厚实的毛绒外套。
因为金翎和韩绍白不对付，所以为了避免两人再次争执起来，她给两人安排了不同的任务。
金翎负责协同海盗和巡逻队进行战斗，韩绍白则帮助她改造海盗军团，两人各有工作任务，碰不上面，气氛缓和了许多。
“嗯，不知怎么回事，睡不着。”沈妙简短地回答，转回头继续看星星。
韩绍白没有多言，只是轻轻将那件外套披在她肩上。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珍贵的生物。外套上还残留着体温，沈妙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让温暖包裹住自己。
“改造进度如何了？”她问，眼睛依然望着星空。
“比预期好。”韩绍白站到她身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显得疏远，又不会让她感到压迫，“今天有十二个小队通过了基础考核。”
沈妙苦笑：“十万海盗，每天通过十二个小队，要多久才能全部改造完成？”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韩绍白引用了一句古地球谚语，“你已经创造了奇迹。七天前，没人相信这群亡命之徒会接受任何纪律约束。”
沈妙终于转头看他。星光下，韩绍白的侧脸线条柔和，与海盗船上那些刀疤脸形成鲜明对比。
他还是以前那个温润如玉的高精英人才形象，唯独鼻梁上有一道细小的伤痕，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
“谢谢三哥。”沈妙笑了笑，认真地说。
韩绍白虽然是个知识分子，以前也做过军医，所以见过正规军人的训练模式，而且他是全才，各方面知识都有涉猎。
改造计划，改造进度以及具体内容，都是他帮忙纂写的。
如果没有他，沈妙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韩绍白沉默了片刻，然后做了一件大胆的事，他伸手轻轻握住了沈妙的手。沈妙没有抽回，只是惊讶地看着他。
“妙妙，你有没有那么一刻，想过和我共度余生，哪怕只有一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