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林昭昭眼睛倏地一亮,竟带了几分好奇,“我知道的呀!听说里面笙歌曼舞,如同听潮阁还有异人阁一般,不是挺好……”
“不是那般地方!”齐曜厉声打断,颊边红晕如血,羞愤与痛楚交织,“是……没穿衣服的男女,行……”他几乎是咬着牙,却再没说下去。
“可……可我们不是也一同沐浴过好几次了吗?”林昭昭更加困惑,纤指绕着一缕青丝,“也未见有何不同呀?”
“停!”齐曜猛地抬手制止,额角青筋微跳,既因回忆的恶心,也因她纯真话语带来的致命诱惑。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斩钉截铁道:“总之,从今日起,我们同房但不同床,你……绝不可再随意靠近我,更不许……再那般触碰我!”这命令,既是对她的保护,更是对自己摇摇欲坠的理智的绝望守护。
“这究竟是为何嘛?”林昭昭委屈地嘟起唇,秀眉微蹙,全然不解其意。
齐曜无奈地捏紧眉心,指节泛白,几乎是耗尽所有自制力,才从齿缝间挤出那句最现实的担忧:“你我尚未成礼!若……若此时有了孩儿,你爹会找我拼命!”
“噢……原是为此。”林昭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却绽开一个无畏又灿烂的笑容,带着全然的信任与依赖,“可若真有了孩子,我爹就不会反对了啊……”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笃定,“我都不怕,你堂堂绣衣使指挥使,难道还怕我爹不成?”
她的话语如同最温柔的利刃,精准地刺中齐曜心中最柔软也最坚固的防线。齐曜看着眼前这个懵懂无畏、一心向他的姑娘,既觉无奈,又满心都是几乎要溢出的宠溺与爱怜:“那我换一种说法,你是侯府千金名声很重要!你不在乎自己但是总归在乎侯府的名声吧?”
“也对!”林昭昭点了点头,“只要你答应娶我就好,晚一点没关系,我可以等!”
“好!”齐曜几乎咬着牙点了点头,“就这么说定了!”
夜深人静,暖阁内只余一盏守夜的小灯,在屏风上投下朦胧的光影。林昭昭裹着绣有百子嬉戏图的锦被,在柔软的榻上翻来覆去。没有了那个令人安心的温暖怀抱,宽阔的床榻显得空落落的,窗棂偶尔被风吹动的细微声响,也让她心头莫名发紧。
她悄悄侧过身,望向那座阻隔了视线的梨花木屏风,仿佛能透过精美的雕花,看到后面那个身影。犹豫半晌,她还是忍不住轻声唤道:“齐曜……我睡不着……有个问题憋在心里,若不问明白,我怕是要睁眼到天亮了……”
屏风另一侧,黑暗中,齐曜本就清醒地躺着,闻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平静:“……问吧……”
“就是……”林昭昭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双在暗夜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对着屏风方向小声嘟囔,“以前我们不是一直都一起睡的吗?那时你也好好的呀……再说刚才,我们明明只是在喝茶,我既没碰你,也没……没撩拨你,你怎么就……那样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真挚的困惑,还带着点被冤枉的小委屈。
“以前……”齐曜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从屏风后传来,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体内有同心蛊。那蛊虫……压制着我的情愫,让我不能对你如今的身体产生逾越之念。”他顿了顿,终是放柔了些声音,“别多想,快睡吧。”
“你只答了一个问题!”林昭昭却不依,像只执着的小猫,非要刨根问底,“那我今晚呢?我规规矩矩的,什么也没做呀……”
屏风后沉默了片刻,才传来齐曜有些闷闷的声音,仔细听,还藏着一丝难以启齿的窘迫:“……你有!”
“我有什么了?”林昭昭更觉冤枉。
“你伸手想碰我。”齐曜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无奈的指控,“还有……你醋劲太大了。”
“那……那也算啊?”林昭昭的声音顿时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委屈,小声嘀咕,“伸手是因为我问你的时候,你装傻……”她裹着被子又翻了个身,面对着冰冷的墙壁,只觉得更加孤单,声音也染上了几分真实的可怜兮兮,“齐曜,以前都是你抱着我睡的,现在我一个人……睡不着,觉得有点冷,而且……我有点害怕……你再陪我一晚好不好,我保证不动,好不好嘛,齐曜......就一晚……”
最后那句话,声音轻轻软软,带着依赖,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屏风另一侧那人紧绷的神经。
黑暗中沉寂了片刻。
只听得衣衫窸窣,齐曜终究是起身下榻,绕过那座隔开两人的屏风,沉稳的脚步声停在了她的榻边。
他没有掀开她的锦被,也没有如往常那般将她揽入怀中,而是和衣侧身,隔着那床绣满了百子嬉戏寓意着多子多福的厚重锦被,张开手臂,轻轻地、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将她连人带被一同拥住。
“别动!”齐曜的声音低沉喑哑,贴着她的发顶传来,带着一丝未能全然平息的微喘,和一种近乎无奈的纵容,“就这样,睡吧。”
他身上还带着一丝沐浴后清冽的寒气,与他胸膛传来的、隔着被子也能感受到的温热体温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林昭昭原本那点小小的委屈和不安,在这个小心翼翼、充满了保护欲的拥抱里,瞬间烟消云散。她像只终于找到暖巢的幼兽,在他圈出的怀抱里轻轻蹭了蹭,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齐曜看到她长睫缓缓垂下,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齐曜,在确认她已然熟睡后,于黑暗中无声地叹了口气,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拥抱着世间最珍贵又易碎珍宝。
这漫漫寒夜,注定了是他一人的甜蜜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