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洪昌咧嘴一笑,笑得真诚。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拍了两下,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那笑容不带讥讽,也不含敌意,反而透着几分由衷的佩服。
他深知,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布下如此精妙的局,不仅需要胆识,更需要缜密的心思与极强的心理操控能力。
这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这女人,不简单。
赵洪昌在心里默默评价。
她不动刀,却让对手自陷泥潭;她不辩解,却用事实让所有人闭嘴。
她不是靠蛮力取胜,而是用智谋将局势完全扭转。
这样的对手,若是敌对,将来必成大患。
“赵城主夸奖了。”
沈茉面无波澜,“我早说过,我杀的是狗。可他们偏说我杀人,揪着我不放。赵大人,您说,这事儿怎么收场?”
她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可话中之意却极为犀利——既然真相已明,那诬陷者该如何处置?
她不需要求饶,也不需要辩解,只需把问题抛给赵洪昌,让他自己去决定。
赵洪昌心里清楚——这是要他给个交代。
沈茉表面上是在请教,实则是在逼他表态。
若他不处置那些诬陷者,便是偏袒百姓,轻视诰命夫人;若处置了,又可能激起民怨。
可眼下局势已定,若再不给个说法,官府威信将荡然无存。
他必须借此事立威,也必须让沈茉满意。
他压了压情绪,沉声下令:“污蔑诰命夫人,毁人清誉,杖责五十!”
赵洪昌的声音冷峻如铁,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砸在众人耳边。
他不能再犹豫,也不能再退让。
必须用严厉的惩罚,来震慑那些无端生事之人,也向沈茉表明官府的态度——她,不可轻易触碰。
“来人,把刚才喊杀人的人,全部拖出来,打五十板子!”
随着他一声令下,四名身强力壮的衙役立刻从两侧冲出,手持水火棍,目光如鹰隼般扫视人群。
他们径直走向之前大声指控沈茉的几人,其中便包括许凌云。
话音刚落,衙役便一窝蜂扑向许凌云等人。
他们动作迅速,毫不留情,一把将许凌云从地上拽起,反手按住肩膀,推搡着拖向院子中央的行刑地。
其余几名喊得最凶的百姓也被一一揪出,有人还想挣扎,却被衙役一脚踹倒在地,紧接着五花大绑。
不管怎么哭喊求饶,上去就是一顿乱打。
“大人饶命!小人有眼无珠!小人知错了!”
许凌云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双手合十拼命磕头,声音颤抖如风中枯叶。
可衙役毫不理会,举起竹板,狠狠抽打在他臀部。
“啪!啪!啪!”
竹板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清脆而沉重,每一记都伴随着一声惨叫。
其余人也相继受刑,有的被打得皮开肉绽,有的直接昏死过去。
惨叫声此起彼伏,却无人敢再开口求情。
噼里啪啦的板子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像是豆子炸锅一般,夹杂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和断断续续的哀嚎,瞬间便将整条街道填得密不透风。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窒息感,街边百姓有的捂耳躲进屋中,有的躲在门缝后偷偷窥视,不敢作声。
看着许凌云被两名衙役死死按在地上,衣袍凌乱、脸颊贴着泥土,秦云舒一行人站在远处,忍不住悄悄扬起了嘴角,眼中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快意。
她轻轻捻了捻手中的帕子,目光冰冷,唇角微扬,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好戏。
管她那婆婆用了什么手段和法子?
只要仇人此刻吃苦受罪,她心里就一阵舒坦,像是压在胸口多年的巨石终于被搬开。
那些曾经受过的屈辱,如今都化作眼前这场痛打,成了最解恨的回报。
啧,这惨叫,一声声传进耳朵里,听着真是格外解气。
每一个音节都像在为她出气,每一声哀嚎都让她心头一畅,仿佛连日来的郁结都被这声音一点点驱散了。
赵洪昌一直死死地盯着沈茉,目光如刀,一寸寸扫过她的脸,想从她平静的神情中找出哪怕一丝破绽,一丝心虚。
他不相信一个女子能如此沉得住气,尤其是在这般场面之下,还能泰然自若地站在风里。
可他瞪得眼睛发酸,眼眶泛红,依旧没瞧出她脸上有任何异样。
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心虚回避,更没有一丝得意忘形。
她的表情,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平静无波。
果然是镇国公府养出来的女子,连嫡女都这么沉得住气,心思藏得这般深。
难怪许凌云屡次栽在她手里,这样的对手,绝非等闲。
五十板子还没打完,空气中已经浮起淡淡的血腥味,像是铁锈混着汗水,刺鼻而沉重。
板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越来越沉闷,仿佛不再是击打在衣服上,而是直接砸在血肉之上。
惨叫声也渐渐低了下去,起初是嚎啕大哭,后来变成嘶哑的呻吟,最后,许凌云几乎整个人瘫软在地,四肢抽搐,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摇头,有人叹息,更多人则沉默地退开几步,生怕被这血腥气沾染。
许凌云瞪着眼,脸色青紫,气得浑身发抖,额角青筋暴起,像是要把全身的恨意都喷涌而出。
他艰难地撑起上半身,颤抖的手指指着沈茉,声音破碎:“沈……沈茉……你又算计我!”
他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撕裂肺腑,话音未落,一口暗红的血猛地从口中喷了出来,溅在地上,触目惊心。
那血滴在青石板上,缓缓晕开,像一朵诡异绽放的花。
“侯爷,你又冤枉我。”
沈茉微微歪头,眼神清澈,语气轻柔,带着几分委屈和不解,“我没杀人,是你们硬说的。现在又说我坑你?侯爷,好人坏人你全想占,贪心可是会要命的。”
她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针,扎进许凌云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里。
她的姿态像极了一个被误解的弱者,可谁都知道,这弱者才是真正掌控局面的人。
“你——!”
许凌云咬牙切齿,还想怒骂,可眼前一黑,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重重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土。
这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