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军内斗甫定,正要生火造饭,急如暴雨的鼓点响起,接着就是冲天的喊杀声。
领着锅碗瓢盆的朝廷军还没发应过来,就被潜伏在夜色中,趁着他们内乱,悄无声息靠近的北疆军冲得七零八落,血肉残肢乱飞。
是晨,在易州蛰伏一个多月的安北亲率五千军士,突袭朝廷军,斩首一万余级,奇袭而来,飞遁而去,几无伤亡。
安北离去后,闽南王下令清点伤亡,伤亡的都是禁卫军及驰援易州的范阳卫将士,江南军竟是毫发无伤,顿时大怒。
他们竟如此肆无忌惮!
闽南王立即下令关押江南军中的将领,缴出江南军所有武器。
闽南王令下之时,“空无一人”的帅帐内,李怀锋正面色沉凝地两头踱步。
他身边,吴改睁着无辜的丹凤眼,催促,“将军还在犹豫什么?
如果安大将军猜得不错,这时候闽南王已经下令关押你手下所有亲信将军,缴了全江南军的武器,将你们打成叛徒,好为自己之后必定会有惨败找个完美的借口。
将军,我要提醒您一声,从我跟着安将军的时候开始,安将军猜的事情还从来没有猜错过。
将军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手下的兄弟们考虑考虑。
叛徒,也是分为毫无反抗之力的叛徒和有反抗之力、乃至改朝换代的叛徒的”。
李怀锋苦笑,安北昨夜将他挟至易州,却又在突袭朝廷军时将他送回了他自己的营帐,还附送了这位吴改吴小公子。
他这是“被”勾结叛徒了!
现在,他只有两种选择,一是押了吴小公子去向闽南王申冤。
闽南王看到吴小公子这双酷似先太子的眼睛,就算不会全信他的话,也至少会怀疑,会去查明真相。
而他是不怕真相的,因为真相就是他没有勾结安北。
二就是像吴小公子说的,索性反了,可以为先皇后娘娘报仇,也免得受冤枉气,还要带着兄弟们一起受,还有让兄弟们被打上叛徒的名头,含冤惨死的风险。
可,造反,也是一条极其艰难又危险的路,到时候又会有多少兄弟战死?
选一,还是选二?
饶是李怀锋向来自觉还算果断,这时候也不由得迟疑了。
就在这时,外面呼喝起来,叫嚷的是他手下最勇猛的车骑校尉,因勇猛暴躁,又生得魁梧漆黑号称“黑李逵”。
“……凭啥说我们江南军勾结叛贼?
我们大将军不在,军师,还有能做主的将军们都被你们扣押了,我们这一个能做主的都没有!
天黑,外面一团乱,我们哪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也没个人来通知我们,要我们杀敌!
我们将军平时就教导我们遇乱则定,我们不轻举妄动,那是遵守军纪!
安北的兵没打到我们这儿来,也怪我们?
你这个龟孙子还敢说我们勾结叛贼,还要缴我们的械,你他娘的凭什么……”
随着“黑李逵”的叫嚷声,外面的动静几乎瞬间就升级成了武力争斗。
李怀锋深吐一口浊气,“吴小公子,先太子真的是闽南王害死的?”
吴改弯了弯眼,“将军其实早就信了,否则吴某又岂会一直好生生地站在这?安大将军又岂会放心将吴某交给将军?”
李怀锋苦笑,随即眉眼一厉,抄起营帐中悬挂的长剑,“好,我李怀锋今日就助安将军一臂之力!
斩下萧知景的头颅祭奠先皇后娘娘在天之灵!”
此时的他,虽依旧面目清俊,气质儒雅,却如深藏鞘中的宝剑乍然出鞘,赫然是一代儒将风采。
……
……
安北率五千奇兵一击即走,飞奔回城。
高大的城墙之后,排列整齐的军士静默等候着。
浑身浴血,眸色却亮如此时刚刚升起的太阳的安北猛地举起手中长矛,“将士们,随我出城,尽诛敌军,活捉萧知景!”
随着“尽诛敌军,活捉萧知景!”的震天喊声,远处朝廷军驻扎处骚乱又起。
安北回头,抿起的薄唇冷冷勾起,时机刚刚好。
这次,他一定会活捉萧知景,将之千刀万剐,以慰先皇后娘娘和先太子的在天之灵!
孝仁二十二年三月二十三日,李怀锋率江南部叛乱。
安北与之里应外合,大败三万禁卫军及十万范阳卫,活捉闽南王,收回锦州与丰城,继续往京城推进。
孝仁宗乍闻噩耗,当朝吐出一口乌血来。
只是这一次,他却连回后宫让年轻鲜嫩的宫女伺候吃仙客来的兴致都没了,挥退抢上来的蔡忠,焦声喊道,“舅舅!舅舅!还有谁,还有谁能挡得住安北!”
他害怕了!
安北加上李怀锋,那是什么概念?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安北说不定真的能打到京城来!
夏首辅盯着手中的急报,久久不语。
“二十二日夜,李怀锋突然失踪,杨凌云举其勾结反贼,闽南王弹压江南部。
内乱之时为安北奇袭,损一万五千余,无一江南部兵士。
闽南王令缴江南部械,李怀锋乍然现身,与去而复返之安北里应外合,斩首四万,俘虏七万余,活捉闽南王,扬言于先贞顺皇后和先太子灵前活刮闽南王。
急甚,祈援”。
寥寥数语,根本说不清李怀锋部到底为何叛乱,又如何与安北取得联系,里应外合。
夏首辅却清清楚楚看到了杨凌云的贪功,闽南王的失策,导致李怀锋生生被推到安北那一边的事情走向,不由大恨。
他竭力反对用闽南王,更反对用杨凌云,皇上却偏偏不听,整天惦记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现在好了,京城都要被人掀了!
“老臣说过,不可用闽南王为主帅——”
孝仁宗大声打断他,“舅舅!现在要紧的是调兵!”
夏首辅哽了哽,方颓然出声,“皇上,京畿之兵不可轻动。
现如今京畿之外,堪与安北一战的当属霍家经营近百年之西疆军。
只如今,霍大公子卧病,霍二公子早夭,霍老将军——”
他将“霍老将军年老有腿疾”几字咽了下去,“皇上不如召霍老将军上殿问计”。
看看霍家旁支有没有厉害的子侄撑得起大局,或者现如今霍家军中能独当一面的将领。
再令霍老将军坐镇,或许能带得起西疆军,挡住气势正锐的安北。
霍家?
孝仁宗顿时老大不乐意,如果霍家真的立下了战功,他立霍家未过门的媳妇为后,岂不是更遭人口舌?
“皇上?”
孝仁宗默默吞下一口浊气,“宣”。
算了,先把安北解决了再说。
别的不说,霍家人打仗的本事是有口皆碑的。
然而,霍老将军却不在京城。
霍幼安落崖后,霍老将军就携霍老夫人及霍伯征回了乡,已经四个月了,估计三年五年的都不会再回来。
孝仁宗,“……”
军情如火,哪里等得了去那个旮旯角去叫霍老将军回来?
夏首辅振了振精神,正要再开口,殿外唱礼声乍然响起,“霍指挥使求见——霍指挥使求见——”
霍指挥使?
孝仁宗惊得腾地站了起来,霍幼安?
怎么会?
他不是死了?
就算侥幸没死,也应该是奉圣旨继续往易州的方向去,怎么敢回京城?
满朝文武也皆是惊疑不定,夏首辅却是十分惊喜,忍不住催促了一声,“皇上!定是霍指挥使武功高强,侥幸得逃,正是天助我大萧!”
站在夏首辅身后的唐知味听到这话忍不住弹了弹袖子,的确,天助我大萧。
孝仁宗只得开口,“宣”。
霍幼安在大庭广众之下求见,他不见岂不是心虚?
很快,霍幼安大踏步进殿。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手中还押着一个人。
正是因“妒忌”而暗杀他,孝仁宗广贴追捕令都追捕不到的那个副将。
霍幼安随手将那副将往大殿的金砖上一扔,敷衍朝孝仁宗一抱拳,“皇上,臣已经将暗算臣的凶手抓到!”
孝仁宗自家知道自家事,忙道,“既如此,来人,拖出去斩了!”
竟是问也不问一声,十足的心虚。
“还请皇上稍等”。
霍幼安说着踢了副将一脚,懒洋洋开口,“说吧”。
那副将也不知是被他怎么折腾的,乖巧无比,当下一五一十将如何奉孝仁宗的令暗算霍幼安一事细细说来。
长长的一席话说完,满朝文武皆是头都不敢抬,眼角余光却一直不停地瞥向霍幼安。
就算事情是真的,霍指挥使又怎么敢直接杀到金銮殿上?
该赞叹一声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孝仁宗面皮紫胀,他向来爱惜颜面,现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揭穿为强夺臣妻,暗杀功臣之后的丑事来,第一反应就是自证,厉声喝道,“大胆鼠辈!竟敢污蔑于朕!证据呢?”
夏首辅震惊下一时没能说出话来,听孝仁宗这话一落,就知道不好,正要开口。
霍幼安已从袖中摸出一道卷轴,刷地展开,却是一道圣旨。
“这道已经到了白家宣读过,又灰溜溜收回的立后圣旨算不算证据?”
孝仁宗的目光顿时落到了蔡忠脸上,他明明吩咐这个老奴才将所有证据都销毁的!
蔡忠下意识辩解,“那圣旨,老奴——”
蔡忠才吐出几个字就立即反应了过来,咬住舌头。
霍幼安嗤笑,“老奴怎么样?烧了?看来,是真的有一张立后圣旨啊!”
孝仁宗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厉声喝道,“来人,给朕将这胆大欺天的恶贼拿下!”
“皇上承认了为夺臣妻,暗害于臣就好”。
霍幼安不紧不慢将假圣旨扔给夏首辅,“首辅大人和各位大人传阅一下,这是宋司理从先闽南王妃身上搜出来的”。
圣旨是假圣旨,里面却贴上了一张孝仁宗亲笔手谕——代天祭祀,诛太子。
手谕其实不是孝仁宗写给宋清词的,而是写给闽南王的,一直由宋清词贴身收藏。
先太子妃生前在萧序毁容割脸的威胁下,什么都招了,包括这张她贴身收藏了十几年的手谕。
夏首辅上下打量了无数遍,却还是找不出这道手喻作假的痕迹。
激愤不由持着手喻上前几步,凄声质问,“代天祭祀,诛太子!
这道手喻是不是皇上亲手所书?是写给谁的?
安北口口声声要活刮了闽南王为先太子报仇,是不是确有其事?”
众臣听到霍幼安指责孝仁宗欲夺臣妻,暗杀功臣之后已是震惊,这时更是惊骇莫名,不顾还在金銮殿之上,纷纷以目交流。
整个金銮殿虽只有夏首辅一人的声音,却鼓荡着莫名的骚动。
正在这时,外间唱礼声再起,“承恩侯求见——承恩侯求见——”
夏首辅没争取孝仁宗同意,就立即道,“让承恩侯立即进来!”
承恩侯很快进殿,带来了先贞顺皇后绝笔。
“……我死之后,若有朝一日,序哥儿可为其父伸冤,可掘我之墓,所遗乌骨可为皇帝毒杀我之证据……”
夏首辅拿着先贞顺皇后的绝笔信,整个人都在不自觉地抖。
承恩侯从他手中拿过口谕和信,交给工部尚书,早就焦急万分的诸位阁老顿时围住了工部尚书。
很快,更多的官员围了上去。
孝仁宗眼看着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厉声大喝,“来人!
金吾卫!你们都死了吗?
给朕把这群犯上的乱臣贼子全部拿下!拿下!”
金吾卫终于进了大殿,却推着一架架板车,板车上都是这半年多来被孝仁宗凌虐致死的宫人尸体,血腥味、恶臭味顿时弥漫了整个大殿。
唐知味悠悠出列,“还请皇上过目,这半年来,皇上宠幸致死的宫人还有无遗漏?”
“你——你!”
孝仁宗终于反应过来了,猛地一拍龙椅,“是你和霍幼安里应外合!”
怪不得霍幼安能一路走到金銮殿,他都没收到半点消息!
他还掌控住了禁卫军!
怪不得敢这么大胆!
“君失德,择贤代之,臣请皇上下罪己诏,禅位于太孙!”
孝仁宗冷笑,“不过几个金吾卫,就想让朕束手就擒?
别忘了,禁卫军共有十万人,京畿卫四营还有二十余万军!”
他就不信唐知味能策反所有人!
唐知味微微一笑,“只是不知道皇上二十万的京畿卫能不能打过十万西疆军了”。
霍幼安竟然策反了西疆军,还带到了京畿外?
孝仁宗呆住,三十万京城军对上西疆军,能有多大的胜算?
只怕几等于无——
唐知味上前朝夏首辅一揖手,“还请首辅大人主持禅让大局”。
夏首辅抬头看向呆立在龙椅前的孝仁宗,闭了闭眼,一行浊泪顺着眼角横流而下……
……
……
史载,孝仁二十二年四月初六,孝仁宗下罪己诏,禅让皇位于太孙萧序,是为孝宣帝。
孝宣帝继位后,着兵部尚书唐知味前往易州招抚安北。
唐尚书其人俊貌善辩,与安北彻底长谈,安北几为痛哭,乃诚心悔过,净收叛乱之兵,于御前脱帽除衣谢罪,请为先贞顺皇后及先太子守墓终生。
孝宣元年冬至,闽南王萧知景被贬为庶人,于先贞顺皇后及先太子墓前受刮刑,哀嚎三日,为其原配发妻割喉而死。
孝宣帝携太上皇亲往观刑,太上皇心念发妻,不愿再归京城,发宏愿于皇陵陪伴发妻以终老。
孝宣帝苦劝不得,无奈而归。
这是史载,史载之外,萧序冷冷吩咐蔡忠,“好好伺候着,他多活一天,你就多活一天,朕要他为皇祖母和父亲守足了墓!”
孝仁宗一直身体不甚康健,后来又染上了仙客来的瘾,与宫女胡乱厮混,身体更加破败。
他在这里守墓,萧序自然不可能花钱给他买仙客来吃。
强行解除的痛苦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了的,更不是这样一个身体破败、精神崩溃的老头子能受得了的。
不过短短一个月,孝仁宗就到了油井灯枯的地步。
萧序听说了后十分不痛快,才一个月,根本不够!
于是,他找来慎刑司最厉害的刑讯能手,吩咐,“让他用最痛苦的方式死,然后把他的尸体砌入石像,生生世世跪在皇祖母的墓前”。
孝仁宗死得悄无声息,直到三年后,萧序才宣布了他的死讯,并假称遵从他的遗命,简单得近乎简陋地办了他的“后事”。
正如当初,孝仁宗为小宋皇后办的丧事一般简单得近乎简陋。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现如今,安北远远地看着高大英俊的霍指挥使快步上前,单膝跪到了白神医面前,扬起头热切看向白前,大声道,“前前!我回来了!”
秾丽温柔的白神医灿烂笑了起来,抬着他的下巴,促狭在他嘴角轻啄了一口——
安北遽然转身就走,唐知味无声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许久,到底是唐知味没能沉住气,开口,“怎么?你不是说要见她?”
不是安北坚持要去为母后守墓,了此残生,他不会带他来见白神医。
可现在,他见到了,他却有点后悔带他来了。
安北淡淡,“我已经见过了”。
他已经见过她,却并不一定要她也见到他。
唐知味想要开口,却又一时无言。
安北轻吐一口浊气,“她变了许多”。
唐知味认真回答,“这是她本来的样子”。
只不过上一世,因为先帝的嘱托,因为国母的身份,她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本来的样子啊,真好”。
真好。
可是,他更熟悉的却是她睿智神慧,母仪天下的模样。
白神医是她,却不再是她——
唐知味无言以对,沉默半晌,试图换个话题,“安以宁,你准备怎么办?”
“让他跟着你”。
安以宁是乔氏蓄谋已久,算计于他才有的孩子,他从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但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对不起这个孩子。
就让他以后跟着唐知味吧,也算是他这个父亲为他谋的唯一一点福利。
“好”。
唐知味答应得很干脆,两人又是半晌无言。最后依旧是唐知味打破了沉默,“你以后怎么打算?”
安北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在担心什么?我以后自然还是要做回我的安大将军,继续守我大萧边疆安宁!
这是皇后娘娘对我的期望,也是我之所爱”。
他又岂会因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个人私事,因私废公。
皇后娘娘不会许,他自己更不会允许自己如此放纵。
唐知味立即道,“那吴改跟着你”。
“吴改——”
安北抬眸,“到底是谁家孩子?”
“我的!”
唐知味十分自豪,虽然宋清词是条毒蛇,但她为他生下的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
当年,宋清词怀的是双胞胎,能诊断出来时,他已遇不测。
母后其时已发现了孝仁宗不对劲,便吩咐白院判守住秘密,连宋清词自己都不知道。
待到生产之日,宋清词难产,数次昏迷,知道此事之人便只有当时在场的母后、白院判以及母后嫡亲的母亲,老承恩侯夫人。
吴改是弟弟,出生后被老承恩侯夫人带出了宫,送到了易州的姻亲家养大。
他中状元后,外放到易州为官,偶尔碰到吴改,几乎立刻就认出了他身上有自己和宋清词的影子,便收了他做徒弟,亲自教导。
“皇后娘娘圣明”。
唐知味叹气,“是啊,母后圣明”。
只他空有聪慧仁和之名,却太过相信枕边人,导致大祸,连累了母后,还连累了一双儿子和妹妹。
他正惭愧无地,忽听安北疑惑问道,“那,是安乐公主?”
唐知味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腹部隆起的萧知意正弯腰在路边的小摊上挑着什么。
她左边是兴奋比划着什么的宋正则。
宋世子现在成了天子的舅舅,又升了官,春风得意,干什么都格外有劲儿。
与看破世情,也穿上道袍,与孔雅一起守着有间医庐的萧软软形成鲜明对比。
萧知意右边,白发红衣的东上相一手扶着她,一手虚托着她的肚子,满脸紧张。
自从他和萧序把握住大局,母后就着手为阿意治宫寒之毒。
白神医自然名不虚传,还有四个月,他就要见到自己的外甥或是外甥女了。
“安乐公主也变了许多”。
小时候的安乐公主活泼精灵,一刻也不得闲,哪里会这般沉静娴雅地和夫君一起来买东西。
“是啊”。
劫难过后,浴火重生,谁又能是最初的模样?
连他这位至交知己不也变了许多?
但幸好,他们都还在,他们的初心,不变——
唐知味想着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一把揽住安北的肩膀,“阿北,我们去喝酒,今天当浮三百大白!”
安北爽快应和,“好!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他这一笑,身上沉肃威严之感顿消,又恢复了年少时意气风发,爽朗明快的模样。
大仇得报,故人得归,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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