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子棋这玩意是真的好学,还老少皆宜,这不一会的功夫李嫣然就学会了并且领略到了其中妙处,硬是缠着柳闻莺玩到了夕阳西斜。
丫鬟这边都来报,说是已经备好了送人的小轿,李嫣然当时还拉着柳闻莺的手依依不舍,恨不得让她就在这里住下。
要不是柳闻莺又应了说三日后再来,估摸着她自己也是走不掉的。
继续坐上了晃晃悠悠的小轿,刚出了李府侧门,连巷子还没出呢,群聊里,她爹就已经发了一张李府大门斜对面的街角图片,然后紧跟着一句问她有没有出来,爹爹特地来接她回家。
顿时,柳闻莺激动地喊着让轿子停下。
“柳小姐?”
“无事,我家里人来接我了,就在巷子口。”
柳闻莺自己掀开轿帘便走了出来,还没等她刚走出巷子,便已经见对面街角站着的熟悉身影——
柳致远果真就现在那里等他,手里还拎着一把刚刚买来的新鲜枇杷。
“爹爹!”柳闻莺眼睛一亮,喊出声的瞬间柳致远见着了也是立刻摇手回应,像极了前世接闺女放学时候的光景。
柳闻莺见状直接提着裙摆迈开脚步欢快地朝他跑过去,就在她跑出巷子的一瞬间与迎面而来的一人擦肩而过。
那一刹那柳闻莺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一瞥,只见黄星烨正朝着她来时的巷子里走去。
而这条巷子里有的只有李府侧门!
柳闻莺心头一怔,偏过头看向他的瞬间对方同样转头,二人的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撞在一起。
这是什么孽缘?!
猛然间,柳闻莺忽然想起白日里李嫣然才说的“父亲好友在前院”,恍惚间竟有些回不过神。
这不会说的就是黄星烨吧?
柳致远接回闺女回家的时候,一路上柳闻莺忐忑的就在群里将刚才遇见黄星烨的事情说了。
柳致远不动声色,脑内的群聊里他都快炸锅了。
原因无他,柳致远隔着一条街没认出来人,把闺女放在那么危险的处境里面。
夫妻俩现在就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目前黄星烨在他们一家人眼中就是个不能接触的危险人物,怎么这就又碰上了?
柳致远也纳闷啊,这宁越府这么小的么?
出个门就能遇见黄星烨了?
等回到家中,暮色已浓。
吴幼兰将已经放凉的银耳莲子羹盛上桌,快到初夏了,这天气已经隐隐有些热了起来。
父女二人傍晚走了这么远的路回来身上也微微发了汗,一口甜润的糖水下肚,整个人都松快了起来。
他们今日的晚膳用的也很是简单,一道凉拌猪耳朵、一道清炒时蔬,主食是绿豆粥,配上吴幼兰蒸好的荷叶夹,卷着菜吃,很是下饭。
本来还觉得白天在李府吃的太好了,晚上少吃点的柳闻莺结果还是给吃撑了。
吃完饭柳闻莺和她爹就一人找了活计,一人扫地一人洗碗。
她娘就。躺在躺椅上,三人休息的休息,消食的消食,一点也不耽误他们在群聊里叽叽喳喳将事情又理了一遍。
这次柳闻莺不仅仅说起了黄星烨,还将自己的猜测全说了出来。
【女儿(柳闻莺):嫣然说她家近日来了两个客人,是他父亲生意上的朋友。但是近日遇见黄星烨他似乎就是进李府的,估计,就是嫣然所谓的‘父亲的朋友’其中之一了。】
至于另一位,柳闻莺想起那日碰见黄星烨的时候,他身边站的一个人,八九不离十那一位也是李府的客人。
【老爸(柳致远):李家不简单啊~】
柳致远想起上午她闺女那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去了李府,那后院的景致,就算在宁越府城据说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周家都没有李家这样子豪奢。
【妈妈(吴幼兰):何止不简单,我甚至怀疑李家背后的靠山甚至和前来巡视河道的兴王都不是一路人。】
被她娘这么一说,柳闻莺心头猛地一跳,想起金芙蕖之前和她说过的,江南一半势力还不在兴王手里。
又想起李嫣然之前说起兴王在府城,他们全家都得缩着的话,那李家富贵如此,怎么会有没倚仗?
若是真无,兴王前来江南以他家的实力也明明大有作为表现一番,而并不是像现在这样,低调内秀,对前来的兴王避之不及。
李家对一位巡视河道的王爷避如蛇蝎、一个立场不明的国公世子暗中出现在李府……
多番念头缠在一起,想的柳闻莺心尖发紧。
柳闻莺紧紧攥着手里的扫帚,想着自己一家穿越到这大梁,一路从贱籍里爬上来,再到如今的日子,中间虽有波折,但是也有惊无险。
可是他们家也不能次次抱着侥幸的心理。
这江南的平静之下,怕是早已藏着漩涡,而李家、黄星烨、兴王,不过是漩涡边缘露出的一抹狰狞。
【老爸(柳致远):眼下最要紧的放松心态,咱们家就是普通人,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太小心谨慎反倒不好。一个普通老百姓在街上偶遇几次眼熟见过的人,会去深究担心什么吗?】
柳致远洗好碗,收拾好了厨房从里面走出来,眼神温和地看向柳闻莺,继续道:【你往后只是正常和那位李家千金玩就好,咱们也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李府,碍不着旁人的事。
至于咱们说的什么兴王、黄星烨的事,对着李嫣然你一字别问、一句别接,只道是闲话家常罢了。】
吴幼兰也从躺椅上起身,和丈夫一起站在女儿身边,轻轻抚了抚女儿的长发,便道:“明日娘带你去布庄,做几身夏衫去~”
今晚在微信群聊里说的事情就这样被吴幼兰开口而结束。
柳闻莺见状点了点头,深知今晚自己思虑有可能杞人忧天了,于是也顺着母亲的话将话题转向别处。
“也该做了,去年做的都短了,我这个头长的可快了~”
明明前两年还跟个豆芽菜一样,到了江南之后柳闻莺这小豆丁也跟吹了气似的一年蹿了三寸有余。
就算之前做的衣衫也是放大了几寸,但是如今穿上也显得有些局促了。
而府城的另一头,夜色浸漫李府前客院。
黄星烨独坐灯下,指尖捻着枚冷玉棋子,眼前却晃过傍晚府门前那抹纤瘦身影——柳闻莺?
他眉峰微挑,晚间回来的时候侧门处也和送柳闻莺回来的下人闲谈了两句,便立刻摸清了柳闻莺的情况。
比起上次他们一家误入了景幽手下的视线里查到的资料,现如今柳家一家三口的生活可真是蒸蒸日上。
柳闻莺甚至还能入了李家小姐的眼。
不过想起苏媛对待柳闻莺的态度,又想起当日胡骑包围庄子时柳闻莺的表现,黄星烨的唇角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翘了翘。
“这丫头倒是好运气。”
先前柳家初到江南,吴幼兰因为织胡绒的手艺莫名入了景幽手下的眼,这本是桩不起眼的小事,偏撞到了他手里,这事情也就被按了下来。
怎料此番来宁越府办差,竟又撞见这丫头,还三番两次出现在自己视线里。
得亏今日景幽并不与他一起回来,以他这样多疑的性子,见柳闻莺两次这般凑巧与他们相遇,定会揪着这丫头细查不放,到时候难免牵连出自己,徒增麻烦。
“什么这么好运?”
窗外风起,竹林沙沙声倒是掩去了景幽回来的动静。
猛不丁见到景幽出现在自己门口,黄星烨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瞳孔也是没忍住发颤,只是下一秒他便恢复如常面上带了两分笑,说道:
“我是说李昌虎这女儿倒是好运,先前底下官员为了迎合兴王送了女子给她,不少商户家的女儿都被挑上了……”
“嗯,是好运,这个周文渊口中应着挑选女子,结果没有递上去一个名额,要不是他手下有个汲汲钻营的县令将自己女儿献了上去,我那三皇叔保不齐真要的要黑脸了~”
说起这个,景幽那张易了容的脸上也挂上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他瞥了眼黄星烨,又道:“你好端端的怎么想到了这事?”
“今日回来撞见这位李小姐将自己玩的好的小姐妹接入府中游玩,据说这几日没处去,给她憋着了。”
这里没处去不仅仅指外面,包括前院。
景幽和黄星烨在李府这两日倒是也注意到了这前院里的一些奇特布景。
就像他们这客房后面的一片竹林,最深处有一架养护很好的秋千,那秋千上还有包裹着塞满蚕丝的柔软垫子,表面还缝着柔软的兔皮。
这一看便知道这秋千是谁做的。
还有前院的演武场,摆着刀枪剑戟的角落里还有一笼蹴鞠、鸡毛毽子、九节鞭。
这么一些东西,景幽和黄星烨一看便知道这前院里李家那位小姐也是常来。
“是时候该换个地方了~”
景幽嘴角翘了翘,说起这话的时候黄星烨也顺着问道:“今日殿下可有收获?”
景幽点了点头,笑道:“我弄了个秀才身份,丽泽书院初夏招生的日子也没几日了,我想去凑凑热闹。”
黄星烨闻言迟疑道:“殿下,您此刻应在宁城别院‘静养’,若滞留宁越府参加书院招生,耽搁太久恐生变数——
万一别院那边走漏风声,被兴王殿下察觉……”
“三皇叔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管我?”
景幽打断他,眸色深邃,“他在江南忙着收拢势力,还得应付朝中眼线,然后还要调查刺杀他的刺客,这短期内想回宁城看‘我’?他哪有这功夫。”
他指尖叩了叩桌,说道:“再说,我正好借机看看这网罗江南大半人才的丽泽书院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景幽说完,目光便光投向窗外沉沉夜色,眼底闪过一丝难辨的锋芒。
他记得去年春闱舞弊案里,江南的学子被卷入的也有不少,可唯独丽泽书院的学生们却没有一位被卷了进去……
? ?还没出场的老皇帝:派出去的儿子孙子就跟泼出去的水似的,人一去半年也不见个人影,干嘛去了?
?
景幽:冤枉啊,我“躺了”半年,皇叔干什么那肯定没和我说啊!
?
景恒:??我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