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头西斜,柳闻莺才牵着满身汗湿的雪里红往回走。
今日骑马的这番经历,柳闻莺不仅开在群里分享,第二日去甘棠小筑的时候,她还和金芙蕖一起修改《浮生宝鉴》第三卷中途,将自己骑马的体验告诉了对方。
金芙蕖也没想到柳闻莺会骑马,惊讶之余,又提醒了她一句:“前几日嫣然不是说兴王要到宁越府城了么?你日后骑马出行可要注意一点。”
兴王便是初春时那些小姐们口中所谓的大人物——当今陛下的第三子,兴王景恒。
难怪要“选妃”呢。
“他来宁越府我就不能骑马了?”
柳闻莺有些疑惑,心里已经开始吐槽这位是不是太霸道了些。
当然了,她自己又不是傻子,专门挑大人物在的地方骑马,而且就她这种屁民,能给她靠近大人物面前骑马卖弄机会的?
“兴王奉命来江南巡视河道,第一站就在宁城,说起来在宁城已经耽搁了些时日,你可知为何在宁城耽搁了?”
“为何?”
柳闻莺只掠过摇头,看向金芙蕖就问了起来。
“因为兴王刚到宁城就被刺杀了,万幸兴王殿下没事,但是刺客也是没抓到。这几日你没见街上都悄悄戒严了?”
听见金芙蕖带来的消息,柳闻莺顿时眼睛都睁大了。
“这事你都知道?”
“这消息宁城那边又没瞒着,我家本就是宁城的,消息自然比旁人快点。”
“哦……”
柳闻莺连连点头,这消息确实够吓人。
“你骑马自然是要出城,近日连城门处盘查都严了不少,我听……啊,我听丽泽书院的学生说了,他们春日里去城郊踏青,回来的时候就被盘查了。以往,都没这事。”
金芙蕖说完神色还有些不自然,柳闻莺倒是没多想,不过这进出城的严查已经足够影响她出城骑马了。
“唉~”
柳闻莺托腮苦恼着叹口气。
金芙蕖见她这一副遗憾模样又一次严厉叮嘱:“你可别大意了。兴王殿下何等身份?这一路上随行护卫众多,规矩极严,就这样还在宁城出了岔子。
这次到宁越府想来更是风声鹤唳,到时候就怕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的。随行的官员都谨小慎微,咱们寻常人家更是要少出门、不惹眼为好。你那小马,暂且先拴在院子里吧,等兴王离开了再骑也不迟。”
“我知道的。”
他们一家人的日子刚有了奔头,确实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出意外。
只是一想到自己刚学会骑马,又想到城郊春日里的清风与草地,她又有些可惜。
“雪里红估摸着要恼我了。”
听着柳闻莺这话,金芙蕖无奈笑了笑,将自己改的稿件又一次推到柳闻莺跟前,说道:“与其烦恼其他的,不如先看看我改的这些地方如何了?”
···
比起江南的暮春时节落花满地,京城的暮春风中还裹着海棠的香味。
京城郊外,大业佛寺后山腰上的凉亭之内,远远的便能听见棋盘上的落子声清脆悦耳。
景弈执黑子的手微微一顿,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浅白——方才落子太急,心口有些疼。
坐在对面的苏媛抬眸看着对方眉宇微微皱起,心中同样一紧。
“殿下可还好?”
“无碍。”景弈借着拂去衣袖花瓣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捂了一下心口,顺了一下呼吸。
“殿下可有携带养心丸?”
“太医说了,一日不可服用过量,晨起的时候已经用了一颗,倒是我自己……”
景弈微微垂眸不敢看对面的人一眼。
究竟是下棋太猛让自己情绪波动太大而引得心口疼,还是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眼前人而情绪起伏太大的?
景弈不敢想,也不愿多想。
“这香囊里有几味暖身提气的药草,佩戴在身上也是极好的。”
苏媛将佩戴在自己身上的香囊就这么取了下来毫不避讳的推到了景弈身前。
“这……”
景弈眼睛不由得顿时睁大。
难道,她不知道女子赠送男子香囊的意思么?
景弈抬头,对上对方那双如山间清泉般的星眸,那眼底深处甚至能看到自己的身影。
他就这么映在苏媛的眼底,那眼睛里的人影甚至还带了几分温柔的光晕。
这让景弈嘴巴张了张好半天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来。
“殿下,不喜欢么?”
苏媛故意忽略了景弈的震惊,反而因为他的停顿一直没有出手接过这香囊的动作,面上露出了一抹受伤的神情。
下一秒,景弈鬼使神差的伸出手一把将香囊抓住。
只是抓住扯回来的瞬间,景弈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本就苍白的脸上稍微一点变化都无比的明显。
苏媛见着那脸上浮现的红云也顿时也笑了。
看着苏媛的笑脸景弈不由得喉结微动。
色若春晓之花。
景弈其实有些记不清了他们如今这是第几次相遇了。
珈蓝寺初遇,苏媛像是刚刚遇见了什么伤心事一般,见到了自己瞬间失控潸然泪下。
第二次,因为胡骑追赶引得他病发,幸得苏媛救治,并且在她的庄子里休养多日。
第三次去岁文老夫人的六十大寿的宴会上的惊鸿一瞥;
第四次,上元灯会下的偶遇……
直到今日他们又一次在寺庙中相遇。
景弈的心底是有好感的,可是他这副药石难医的身子,连自己都难保,又怎能耽误人家?
而如今,他又鬼使神差地接下了对方给的锦囊。
他想要松手,可是自己的手却像是不听话似的紧紧攥着香囊。
苏媛看见了他眼里的有欣赏、有困惑,甚至还有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
苏媛知道景弈心底对于自己的身体的感伤。
果然,下一秒景弈将紧紧攥着的香囊再次递到了她的面前,轻叹道:“苏姑娘这般好的人物,配得上世上最好儿郎。”
景弈终究是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他自知自己并非那“世上最好”。
他这一席话苏媛听了心脏不由得抽着疼,苏媛努力地压下心底的酸涩,脸上依旧挂着那抹得体的笑容,朱唇轻启:“殿下又怎知,于小女子而言,殿下就不是那最好的儿郎呢?”
? ?苏媛:这一世所有任所有事都是我求来的!!
?
景幽:我就说强制爱是个好东西。
?
苏媛:我们不一样。
?
景幽:哪里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