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头对准了角落里的周秀芹,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都清清楚楚地记录了下来。
这不仅仅是一段视频,更是将来揭穿真相的铁证。
她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脸上依旧平静如常。
因为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揭发的时候。
她必须留着这份证据。
……
另一边,自从陆黎辰突然住院后。
厂里的气氛便一天比一天压抑。
虽然表面上还有周文琪顶着,维持运转。
可整个班子就像没了魂儿一样。
人心涣散,士气低迷。
许多工人开始抱怨,订单延误,设备故障频发,生产效率直线下降。
更令人气愤的是,副厂长秦强竟趁机作乱。
他仗着自己职位高,又有几分老资历,竟然暗中操作,偷偷把原本订购的进口高端设备,全换成了二手残次货。
这些机器外表看起来差不多,实则内部老化严重,运行不稳定,极易引发事故。
某天下午,秦强站在车间门口,眯着眼睛检查新到的“设备”。
他伸手拍了拍锈迹斑斑的外壳,满脸得意。
身旁的助理胡军立刻凑上前。
“厂长,这下可省了一大笔钱啊!进口设备一套就要几十万,咱们全换了国产二手的,总共才花不到十分之一!”
他搓着手,语气谄媚。
“机器嘛,只要能转就行,干嘛非买那些外国货?贵得离谱,纯粹是浪费资金!”
秦强点点头,冷笑一声,目光阴沉地扫过车间:
“周文琪现在自顾不暇,陆黎辰又躺在医院里,没人管得了我。”
“等这批货投入使用,出了问题也查不到我头上。反正……责任有人背。”
陆黎辰一倒下,他们日子过得比过年还爽。
那些原本该用来改善生产、补贴工人的钱,如今全被几个人瓜分得干干净净。
而工人们却在车间里挥汗如雨。
他们不但没有感到一丝愧疚,反而在背地里得意洋洋。
工人在车间累得满身是汗,秦强却在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喝茶看报。
他的皮鞋锃亮,领带整齐。
办公室空调开得恰到好处。
克扣下来的开支,早被他们几个分得一干二净。
又一个寻常的夜班,工人正围着机器忙活。
昏黄的灯光下,机器轰鸣声不绝于耳。
一个个身影在设备间穿梭,扳手、螺丝刀不停翻飞,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这一晚和往常一样疲惫,却不知,它将成为许多人命运的转折点。
换设备之后,产量没见涨,活儿倒是翻了倍。
新买的设备不但没提升效率。
反而因为型号不匹配、配件残缺,导致频繁卡顿、故障频发。
为了维持运转,工人不得不加班加点手动调整,甚至用老式工具临时修补。
工作量陡然翻了一番。
同样的工资,更长的工时,大家心里早憋着火。
原本八小时轮班,现在变成了十二小时连轴转。
吃饭时间被压缩到二十分钟,厕所都要排队上。
可工资条上的数字却纹丝不动。
这种明摆着的压榨,早就让人心生不满。
“组长,咱都连着熬了七天了,工钱一分没加,活儿反倒加成两倍!”
一个年轻工人蹲在角落,脸色发青。
他连续上了六个夜班,眼睛布满血丝。
旁边的人纷纷点头,眼里满是疲惫。
“是啊,陆厂长啥时候能回来啊?秦强真是没良心,连买设备的钱都敢扣!”
另一个老工人接过话头。
他记得当初陆黎辰为了换设备,亲自去市里跑了三趟,争取拨款。
可现在,秦强拿着这笔钱去挥霍。
买的根本不是合同上的型号,而是便宜劣质的二手货。
“阀门锈了,锅炉裂了,每天上班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炸了!”
有人指着锅炉房的方向,声音发颤。
那台老锅炉本就年久失修,最近更是经常发出异响。
管道接口处渗着黑水,锈迹斑斑的阀门连转动都费劲。
可报修单递上去半个月,迟迟没人处理。
“我这骨头都快散了,挣那点钱,还不够买两包红塔山呢!”
一个瘦削的中年工人咧了咧嘴。
他家里有个生病的老母亲,还有个上初中的孩子,每个月就指着这点工资过活。
可如今连买包好烟都舍不得,更别说给孩子添件新衣服。
几个人蹲在角落,满脸灰土,你一言我一语地骂。
他们的工服早已脏得看不出原色,脸上沾着油污。
没人点烟,也没人喝水,只是低声咒骂着秦强。
秦强上任后,克扣工资成了家常便饭。
考勤不对、纪律不好、迟到早退……
借口多得能编本书。
只要他看谁不顺眼,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扣钱。
工人们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忍受,把委屈咽进肚子里。
原先陆厂长定的奖惩分明,奖励全没了,只剩下罚单。
曾经每月评选的“优秀工人”奖没了,年终奖金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红色的处罚通知,贴在公告栏上。
“别嚷了!喊破天有用吗?”
“现在关键是把活儿干好!没新机器,咱就用老办法!”
他拿起一把扳手,走向那台卡住的传送带。
他知道设备有问题,也明白厂里的管理早已乱成一锅粥。
“陆厂长还在医院躺着,醒都醒不了!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咱们这厂子,咱不能让他寒心啊!”
他和陆黎辰共事三十年,亲眼看着这个厂从一个小作坊发展成如今的规模。
老郭是车间最老的工人,跟陆黎辰一样,把厂子当家。
他的儿子早年也在这个厂上班。
后来因为一次意外事故落下残疾。
厂里还专门给他调了轻松岗位。
他始终记得陆黎辰当时说的话:“工人流汗,厂长不能闭眼。”
这句话,他记了一辈子。
这话一出,谁也没再吭声,默默起身,各自回了岗位。
刚才还满腹牢骚的工人们,一个个低着头,重新握紧了手中的工具。
锅炉房里,排气管滋滋响个不停。
那声音起初微弱,渐渐变得急促而尖锐。
管道连接处渗出一丝丝蒸汽,混着铁锈味在空气中弥漫。
压力表上的指针已经逼近红色警戒区。
可值班的工人正靠在椅子上打盹,对这一切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