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西山。
前些日子,顾清尘和凌思音避开众人,在西山寻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何绍的墓碑。
何夫人将他葬在了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在拿出贡品,再三致歉后,顾清尘打开了坟墓。
下面的尸体只剩白骨,确实如何夫人所说,失去了右手的小指。
“为什么要砍去一截手指呢?”
凌思音捂着鼻子躲在一旁。
“想必他的手指有什么不一样的,可以证明他的身份的。”顾清尘掩着鼻子,刚准备合上棺材板,无意中瞥见了一处,身子顿时一僵。
“怎么了?”
“你记不记得,何夫人说何绍是怎么死的?”
凌思音想了想,“她说她看见一群黑衣人围着何绍,其中一人刺死了何绍。”
顾清尘指着一处道:“可你看这里,他的尸体骨头都发黑了,但骨头上却没有伤痕,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些刺伤都只是皮肉伤,真正致死的原因是毒?”
凌思音一惊。
这,岂不是说,何绍是被人折磨而死的?那么多刺伤,却只是伤及皮肉,虽痛但不致死,最后要忍着毒发的痛苦,最终气绝身亡。
“杨家到底与何绍有什么仇什么怨,为何要选择这么残忍的方式?”
凌思音不忍心地看着何绍的尸体,“这些毒附在了骨头上,是不是说明,他服毒多日?”
“何绍考中了贡生,这放在任何人家中都是极大的荣耀,就算他想娶何夫人,杨家也没有道理如此抗拒,甚至到了要杀他的地步,我想,理由应该不只是何夫人。”
顾清尘仔细检查了一遍尸骨,将棺材板盖上,重新掩上土,这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或许,杨家只是一把枪,是幕后之人借杨家的手来灭口也说不定。”
“他们拿走的木牌,是不是就是科考的令牌,凭借那个令牌,巫妄才取代了他的身份。”
凌思音跟着顾清尘往城里走,“如果我们没猜错,就是从那一天起,巫妄彻底取代了何绍,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如今,只有拿下杨家,才能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顾清尘看向抚山县的方向。
“去县衙!”
……
杨家人正坐在一起吃饭。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板着个脸,倒像是我们欠了你多少似的。”
杨老爷将筷子往桌面上狠狠一拍,“不想吃就滚回你的院子去,在这里恶心得旁人也吃不下。”
杨夫人刚想劝解,就听见门口传来嘈杂的声音,没一会,一队衙役走进来,将他们团团围着。
“官爷们这是做什么?”
杨老爷讪笑,正想跟领头的讨好关系,就见那人冷笑一声,厉声道:“来人,将所有人拿下!”
“官爷,冤枉啊,我们可是本分的百姓啊。”
杨老爷不住喊冤,领头那人摆了摆手,就有人将他的嘴堵住。
“有什么话,等到了县衙门再说吧。”
杨老爷是个胆子小的,一到堂上,就双腿一软,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悉数告知。
“是湖川郡派了人来的,说是听说何绍考中了贡生,但这个人不适合做官,给了我三百两银子,让我带他去找何绍,事后,会再给我二百两银子,同时承诺,日后我儿若要走官路,他们一定帮忙。青天大老爷,我就是贪了些,我……我没杀人啊。”
“为何那些人要毒死何绍?”
顾清尘冷声道。
“是我们给下的毒,他说要带洹娘走,那哪成啊,何老爷都答应娶洹娘做继室了,若是让他带着人跑了,我们的荣华富贵就全都没了,所以,我才让人给他灌了毒的。”
杨老爷哀嚎道:“那些人来杀他的时候,他已经毒发了,他们就砍了一刀,剁下他的手指头,将他身上的一个小木牌带走了。说是,能指证他的身份。青天大老爷啊,我真的是猪油蒙了心啊……”
顾清尘不想再听,于是站起身走到外面。
第二日,湖川郡郡守现身,将当年参与杀何绍的人全部缉拿到案。
顾清尘多次谢过郡守,就要带着众人返回梧州。
……
“你就这么走了?”
凌思音皱着眉头,看着身后相送的湖川郡郡守,“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我们只能查到这里了,剩下的,就不是我出面能查的了。”顾清尘闭上眼睛,靠在马车里,“仅靠几个小喽啰,是不可能做到这些事情的,背后肯定有一个有权有势的人撑腰,可以料到,纵然湖川郡郡守不是当年的主谋,也绝对是知情人,可我没资格对他出手,如今只能先返回梧州,由六皇子殿下出面了。”
“你说,这些跟二皇子有关吗?”
凌思音也算是认识二皇子多年,她总觉得,二皇子不会是这般的人。
“即使他不是主导的那人,但手底下的人打着他的名义做这些事情,他未必完全不知情,既然是他默许的,出了事自然与他脱不了干系。”顾清尘一脸慎重道:“东离一向重视科举,每年的科举便是提拔人才最直接的方式,对寻常百姓而言,这是他们凭借真才实学,为数不多的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若是连这个机会都被剥夺了,民怨民愤,怕是谁都抵不住。若是此事爆发,可以想象圣上会有多震怒,或许,二皇子就再无出头之日了。”
“你说,要不要让东宫参与?”
“不,这件事情,有且只能由六皇子来处理。六皇子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让满朝文武都知道他实力的机会,梧州之事,只能让六皇子崭露头角,但想让六皇子跟太子、二皇子这样在朝堂植根多年的皇子相提并论,还缺少一个契机。”
顾清尘拨开车帘,看向身后的囚车,“由科举舞弊案来做这个契机,再合适不过。朝堂上,大多数朝臣都是通过科举出来的,他们最清楚寒窗苦读数载的苦,对这种行径更加深恶痛绝,我要的,就是这些人打从心底里倾向六皇子,这比明面上的站队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