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川曾说这里是他少年时的居所,既然他不在,简直是天赐良机——正好可以好好“探索”一下他的老巢!
“嘿嘿,谢临川,这可不能怪我哦,来都来了。”傅柠搓了搓手,兴致勃勃地开始在这座属于他年少时光的院落里“寻宝”。
她先走进主屋。书房的书架上整齐排列着不少玉简和线装古籍,内容五花八门,从基础功法到阵法解析、奇物异闻,一应俱全。
她随手抽出一枚玉简,神识微微一探——是云墟玄宗的法诀详解,上面还有不少清秀中透着锋锐的批注,一看就是年少时的手笔。
“啧啧,从小就这么一本正经?还挺用功。”傅柠仿佛看到一个缩小版、神情专注的谢临川,正伏在案前认真书写。
接着,她推开静室的门。
里面更加简单,只有一个蒲团、一张矮几,墙上挂着几把未开刃的练习武器。
随后,她又逛到旁边的小丹房和器室。
丹房里仅有一个基础丹炉和一些处理过的常见灵植;器室中堆着不少炼制失败的法器残骸,以及几块品质尚可的炼器材料。
“原来谢老师也不是天生什么都会嘛,失败品还不少呢。”傅柠捡起一件形状古怪的半成品,忍不住笑出来,“这炼的是什么?抽象派作品?”
转完一圈,谢临川年少时的生活轨迹简直单调得像一张白纸——除了修炼就是学习,偶尔尝试炼丹炼器(成果似乎不怎么样),然后继续修炼。
几乎找不到任何娱乐或享乐的痕迹。
“怪不得性格这么闷骚。”傅柠最终得出结论,“也对,天才的童年,尤其是他这种家世的,压力肯定巨大,不卷不行吧?”
就在她以为没什么新鲜发现,准备离开时,目光无意间扫过静室蒲团后方——墙壁与地面相接处,有块地砖颜色略浅,边缘也更光滑,像是常被触摸。
“嗯?有暗格?”傅柠的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
她蹲下身,指尖在那块地砖上轻轻敲击,又试着灌注一丝灵力。
地砖毫无反应。
“不是灵力触发,那就是机关?”她仔细摸索边缘,果然在一侧触到一个细微凸起。
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轻响,地砖悄然向内滑开,露出一个小小的暗格。
里面没有灵石法宝,也没有秘籍丹药,只静静躺着一个略显陈旧的木盒。
傅柠小心将木盒取出。没有锁,只贴着一张早已褪色的符纸,似乎只是用来防尘防腐。
她掀开符纸,打开盒盖。
里面的东西让她愣了一下。
那是一摞整理得整整齐齐的、来自不同人的战书或邀战帖。
纸张各式各样,有的华贵,有的朴素,但都被细心抚平,有些边缘因反复翻阅已微微起毛。
傅柠拿起最上面一封,展开:
【凌剑峰首席大弟子xxx敬上:谢临川,久闻大名,三日之后辰时,天骄论剑台,一决高下!望君不吝赐教!】
落款日期,赫然是三百多年前。
她又往下翻了几封,内容大同小异,均出自当时云梦泽各宗门和世家的年轻天才。语气或傲然或试探,或充满炽热战意,像是一面面镜子,映出那个时代围绕他的锋芒与压力。
而在这些战书的最底下,压着几件画风截然不同的物品。
一份是早已失效的秘境组队契约,队员名单中除了谢临川,还有几个如今在云梦泽声名不低的人物。契约角落还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爪印,显得突兀又有点滑稽。
另一张是幅笔触稚嫩、色彩暗淡的涂鸦,画着一个挺拔的小人,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舅舅:第一!】
从墨迹与纸张判断,应是百年前之物。
最后,是一封家书,只有薄薄一页。
信上字迹优雅从容,却只有四个字——【安好,勿念。】
落款处是一个简洁的印记,时间也在百年前之前。
傅柠看着这一盒旧物,先前那种挖掘“黑历史”的兴奋渐渐消散,心头仿佛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复杂情绪。
这些…就是谢临川在藏起来的、属于“谢临川”自己,而非“云墟玄宗天才”的东西。
没有荣耀的见证,没有贵重的赠礼。
只有无数象征外界压力与审视的挑战信,一份或许代表短暂友情的组队契约,一张来自小辈亲人稚嫩而纯粹的崇拜,以及一句简短到近乎冷淡的家书。
这些东西,无声勾勒出一个更真实、也更孤独的谢临川。
……是啊。他并非生来就难以接近。
他也曾身处人群,面临竞争,拥有或许未能一直延续的友谊,接收过来自家人的笨拙关爱。
只是后来,随着修为愈发高深,地位愈发超然,那些寻常的情感牵绊或许渐渐远去或深藏,他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傅柠的指尖抚过那封四字家书。
她记得赵大哥曾提过,谢家是云梦泽顶尖世家之一,底蕴深厚。他的父母亲人应当都安好。
“安好,勿念。”
这四个字,太过简单,太过平静,反而流露出一道沉重的隔阂。
在她看来,这更像是一种默契的划界——我们一切都好,你无需挂念;你追求你的无上大道,我们亦不便过多叨扰。
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隔开了仙途与亲情。
她忽然又清晰地想起,那日他说——阿柠,我这般无趣之人,好友寥寥,如今只能盼着阿柠垂怜,莫要赶我走了。
那时只以为是他故意装可怜、撒娇讨巧的玩笑,还在心里默默吐槽他戏多。可如今看着这一盒旧物,才发觉那不全是作伪。
至少“无趣”二字,并非凭空而来。他的年少时光,的确被修炼填满。而“好友寥寥”,也确实只有赵大哥一人而已。
她记得,谢临川大乘期后,在凡俗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
大概就是从那时起……他的心变得柔软了一些。算算时间,涂鸦和家书,也是在那之后才被收进盒中的吧。
“笨蛋……”傅柠望着木盒,低声喃喃,“就只会装可怜……”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物品依原样收回盒中,放回暗格,推回地砖。
“……坏了。”她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我算是完蛋了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你开始为一个男人感到心疼的时候,就是彻底落了下风,离栽进去不远了。
傅柠啊傅柠,你这颗心,怕是真要被他牢牢攥在手里了。
……算了。
她撇撇嘴,像在说服自己。
谁让…只有她能看到了他这一面呢?
他都知道她最深藏的秘密和来历了,这点“窥探”,也算礼尚往来吧?
反正…回来之后,肯定也会发现她动过他的盒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