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功心切，难成大任！”
千道流斜睨着比比东的方向，语气里满是不屑。
那双眼看透了岁月浮沉的眸子，此刻正映着远处翻腾的黑雾，仿佛早已将她的心思洞穿。
“不就是想继承神位之后，掀了这天使一族的武魂殿，改朝换代么？”
他冷哼一声，周身萦绕的金色光粒随之一颤。
“要不是看在小雪的面子上，我今日便亲手清理门户了！”
陈晨立在一旁，指尖捻着片不知何时飘落的梧桐叶，听着千道流的话，心里已将前因后果猜得七七八八。
“倘若今日我要取她性命，你当真会护着她？”
千道流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陈晨，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晨没有丝毫犹豫，神色认真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师傅。”
虽说她有时确实容易感情用事，考虑事情也不够周全，但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杀了她。”
“而且，若是小雪知晓事情的真相，想必她也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
“哈哈哈哈——”
千道流忽然朗声大笑，笑声震得周遭的空气都在嗡鸣。
“你这小子，倒还算有点良心！”
“我还以为你会顺着我的意思，讨个顺水人情呢。”
话音未落，他抬手间已凝聚起磅礴的天使之力。
神圣的金光如潮水般涌开，所过之处。
那些盘踞在殿宇角落的罗刹黑雾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瞬间蜷缩成一团，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你该猜到的，若我真想杀她，也不会拖到现在。”
千道流收回手，金色的光晕在他掌心缓缓流转。
“罢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关于她，也关于……我的儿子。”
陈晨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知道，接下来的话，或许会揭开武魂殿最深的秘密。
“那时候，比比东还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刚被选作武魂殿的圣女。”
千道流的声音沉了下去，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几十年前的景象。
“她性子烈，像株带刺的玫瑰，可眼里的光却亮得很。”
“就是在那时，她遇见了玉小刚。”
“那时候的玉小刚刚因武魂变异被家族赶出来，一身落魄，空有满脑子理论却连个像样的魂环都凑不齐。”
“可偏偏就是这份落魄里的执拗，还有他谈起武魂理论时眼里的光，一下子就把比比东迷住了。”
他仿佛能看到当年的景象。
“武魂殿后花园的蔷薇架下，少女穿着洁白的圣女裙，踮着脚给少年递过一块糕点！”
“月光下的石阶上，两个年轻人凑在一起翻看古籍，时不时为某个理论争得面红耳赤，转头又相视而笑。”
“那时候的比比东啊，哪有现在半分阴鸷的样子。”
千道流的语气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她追着玉小刚跑，说要和他一起站在斗罗大陆的顶端，说要让全世界都知道玉小刚的才华。”
“她还偷偷跟玉小刚说，等她继承了教皇之位，就要动用武魂殿所有的力量，帮他修复武魂。”
“可这一切，都被千寻疾毁了。”
“我的儿子，当时的教皇，他怎么容得下自己精心培养的圣女，跟一个‘废柴’搅在一起？”
“更何况，比比东是双生武魂啊，那是武魂殿称霸大陆的希望，他绝不允许这希望因为儿女情长偏离轨道。”
他顿了顿，像是在平复情绪。
“千寻疾开始动手了。”
“他先是在两人相处时悄悄布下幻术，让比比东越发觉得玉小刚是世间唯一的光，把那份感情催得又烈又烫。”
“可转头，就在比比东闭关冲击魂圣的时候，他又用更深的幻境，让她亲眼看到玉小刚搂着柳二龙，说早就忘了她这个武魂殿的圣女。”
“闭关时心神失守，那是会出人命的。”
陈晨低声道。
“是啊，差点就没挺过来。”
千道流闭了闭眼。
“等她拖着虚弱的身子出关，还没从‘背叛’的痛苦里缓过神，千寻疾就把她拖进了密室。”
“他威胁她，说只要她敢再去找玉小刚，就立刻杀了那个姓玉的。”
“比比东，看着凶，心却软，她怕啊，怕自己的一点念想，真的害死了心上人。”
“于是她只能咬着牙，对玉小刚说尽了狠话，看着他带着一身伤痛离开，自己却在夜里把枕头哭湿了一遍又一遍。”
“她被迫生下了千仞雪，那个孩子在她眼里，就是刻在骨头上的耻辱。”
千道流望着比比东。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再出来时，眼里的光就全灭了。”
“后来她去了杀戮之都，在那片血海里泡了整整五年，把所有的爱都熬成了恨。”
“她对着自己发誓，一定要让千寻疾付出血的代价。”
“那一天还是来了。”
千道流的声音里带着种宿命般的悲凉。
“千寻疾被唐昊打成重伤，躺在密室里疗伤。”
“比比东就那样走了进去，用他教给她的双生武魂给了他致命一击。”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天。
密室里的血腥味混着魂力碰撞的气浪，比比东站在血泊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对倒在地上的千寻疾冷冷地说。
“你欠我的，今天该还了。”
而他自己，就站在密室之外，听着里面的动静，什么也没做。
“千寻疾，是我的儿子。”
千道流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声音轻得像叹息。
“您觉得千寻疾错了吗？”
千道流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凡事都有两面性。”
陈晨斟酌着词句。
“从武魂殿的立场看，他或许没错。”
“比比东是双生武魂，是武魂殿的未来，他不能让她因为一个玉小刚就脱离掌控，更不能冒风险让蓝电霸王龙家族沾染上武魂殿的核心机密。”
千道流闻言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可在比比东眼里，他错得无可救药。”
陈晨的声音低沉下来。
“他夺走了她的身子，拆散了她的爱人，还用最卑劣的手段威胁她，让她一辈子做武魂殿的傀儡。”
“连她生下的孩子，都成了时时刻刻提醒她耻辱的印记。”
他抬眼望向那片翻涌的黑雾。
“千寻疾把她的世界彻底变成了黑暗，她自然就只能拥抱黑暗。”
“所以她才会觉醒罗刹神的传承，不是吗？”
“好一个辩证思想！”
千道流忽然抚掌大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年纪不大，倒有这般见识，不愧是被称作天才的少年。”
陈晨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接话。
千道流话锋一转，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但你怎么会知道罗刹神传承？”
“你可知这世间有神？”
陈晨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
“略知一二。”
千道流眉头瞬间皱起。
“你继承了神位传承？”
若是如此，这小子未来的成就恐怕难以估量。
到时候千仞雪能不能压得住他，可就难说了。
陈晨却摇了摇头。
千道流这才松了口气，可随即又被少年接下来的话惊得瞳孔一缩。
“只有没用的人才会去继承别人的传承。”
陈晨嘴角勾起一抹桀骜的弧度。
“而我要做的，是开辟属于自己的传承。”
“哈哈，好大的口气！”
千道流先是一愣，随即朗声笑道。
“看来你还是懂的太少了！”
“也罢，年轻人嘛，总得多碰几次壁才知道天高地厚。”
陈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必要跟这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争口舌之快。
他转头看向那片被天使之力压制的黑雾，语气凝重起来。
“先不说这些了，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些罗刹之力。”
千道流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抬手拂过一缕飘散的黑雾，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些罗刹之力太纯正了，是她心底的邪恶具象化而成。”
“我的天使魂力只能暂时压制，根本没法彻底清除。”
他环顾四周，金色的眼眸里满是忧虑。
“而且看这情形，恐怕已经到了晚期。”
“这些力量怕是早就渗透进了整个武魂城，就算我现在全力出手，也只能是杯水车薪。”
千道流看向陈晨，眼神里带着审视。
“你有更好的办法？”
““若是没有，那我只能……”
“我有办法。”
陈晨打断了他的话，语气笃定。
千道流挑眉，显然有些不信。
连自己的天使神力都无法根除的罗刹之力，这小子能有什么办法？
陈晨却没解释，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体内的混沌灵力开始飞速运转，指尖隐隐泛起一层淡淡的灰光。
“混沌灵犀剑。”
他轻声念出四个字，仿佛在召唤什么。
刹那间，一柄通体流淌着混沌之气的长剑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剑身似琉璃非琉璃，似玉石非玉石，上面缠绕着淡淡的灰雾。
仔细看去，那些灰雾竟在缓缓旋转，仿佛拥有生命一般。
“这是……”
千道流瞳孔骤缩，他从这柄剑上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奇特的力量。
既不神圣，也不邪恶，却带着种包容万物的混沌感。
陈晨握紧长剑，剑尖轻轻一点地面。
嗡——
一声轻鸣过后，混沌灵犀剑上的灰雾陡然暴涨，如同张开了一张无形的风暴，朝着那些罗刹黑雾席卷而去。
原本凶戾的罗刹之力在接触到灰雾的瞬间，竟像是找到了归宿一般，乖乖地被吞噬、同化，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这边是混沌灵犀剑的技能！
混沌风暴，以使用者为中心，引发一场混沌风暴，将周围的敌人卷入其中，吸收对方魂力，弥补给自身。
千道流看着这一幕，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连天使之力都无法彻底清除的罗刹之力。
正在被那柄剑一点点净化、吸收，连带着空气中弥漫的邪恶气息都淡了不少。
“这……这是什么力量？”
千道流失声问道。
陈晨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操控着混沌灵犀剑。
他能感觉到，剑体内的混沌之地正在贪婪地吸收着罗刹之力。
那些代表着邪恶与仇恨的力量，在混沌之中被拆解、重组，最终化为最纯粹的能量。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笼罩在武魂殿上空的黑雾越来越淡。
金色的阳光终于得以穿透云层，洒在布满裂痕的殿宇上，映照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当最后一缕罗刹黑雾被混沌灵犀剑吞噬时，陈晨才缓缓收剑。
他喘了口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刚才的消耗不小。
千道流看着他，眼神复杂。
这个少年身上的秘密，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你……”
“先救她。”
陈晨打断了他，望向比比东。
“罗刹之力虽除，但她的心神受损严重，若是不及时稳固，恐怕会伤及本源。”
千道流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这小子确实解决了大麻烦。
至于他身上的秘密……
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探究。
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两人身上。远处的宫殿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陈晨知道，有些东西，从今天起，已经不一样了。
——
陈晨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往家走去。
好不容易进了门，他整个人便像散了架一般，径直瘫倒在沙发上，口中喃喃自语。
“不行了，这次可真是虚到极点了。”
小舞听到声响，立刻从房间走了出来。
见陈晨这副模样，她没有多问，只是默默转身去打了一盆热水。
回来后，她将毛巾浸入水中浸湿，轻轻拧干，而后走到沙发旁，温柔地帮陈晨擦拭着脸蛋。
动作轻柔且细致，仿佛生怕弄疼了他。
擦拭完脸蛋，小舞轻声说道。
“我帮你按摩一下吧，等你睡着之后我再回房间。”
她的声音如同春日微风，带着丝丝缕缕的关切与体贴。
陈晨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惬意的笑容，轻声应道。
“嗯嗯！”
说罢，他伸手缓缓脱去上衣，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准备尽情享受小舞贴心的按摩。
此刻，他疲惫的身躯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在小舞的照料下舒缓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