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璟泽的话，几乎瞬间点醒了孙浩。
面对愈发复杂的现状，季忠诚和季老太太心力交瘁，就算有心插手，也难以把控局面。
人心难测，就算季璟泽要带伤返回公司，也绝对不会在风口浪尖上找别扭。
这是他们能抓住对方把柄的关键时期，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多这一时，没什么困难。
如此一来，公司的重担压在孙浩一人身上，他自然再无精力去调查季明义和莫青燕。
从前就置身事外的陆喆，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横插进来，不但会引起季明义和董事会的怀疑，更是会让猜不透季璟泽行事风格的季忠诚和季老太太日夜忧心。
这样和直接告诉他们季璟泽遭遇车祸的事没差别，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从醒来那天起，季璟泽就在思考这个复杂的问题。
陈叔在车上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虽然还没能让季璟泽对莫青燕起疑心，但已经成功让季璟泽竖起了身上的刺。
至少在那时，他是想要抓住季明义所作所为的全部证据。
当时陈叔还在重症监护室，发展陈叔成为自己的眼线，根本不在季璟泽的考虑范围之内。
走投无路的季璟泽，甚至考虑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季玥了。
虽然在公司里，明确与自己站在一边的刘秘书和莉娜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涉及到季家的家事，她们作为外人，不好干预。
两个女孩子，在面对董事会的刁难时，也有诸多难处。
季玥是不二人选，只是要跟她说清楚前因后果，恐怕也得耽误好长时间。
季璟泽不是没怪过自己，孙浩曾不止一次建议他尽快将季玥拉拢到身边，都被他固执的拒绝了。
他只当季玥还是个孩子，希望她永远不被这些事情波及，保留住内心的纯真。
真到有事情发生时，季玥就又成了关键的一环。
少了她的协助，他举步维艰。
季璟泽纠结于此时，陈叔醒了，面对愿意向自己坦诚的陈叔，他几乎立时做出了让陈叔当双面间谍的决定。
只是具体情况，他没有当着陆喆和孙浩的面提出来。
陈叔的把柄被莫青燕牢牢握在手里，陈叔拒绝合作，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
经历过生死，陈叔肯定对这样的生活充满了倦怠，如果有机会，他巴不得自己带着女儿躲得远远的。
但这一切，都要以养好身体出院为前提。
如果在住院期间，莫青燕又抛出什么重磅炸弹，陈叔这辈子都只能在痛苦里挣扎浮沉。
季璟泽表示会给陈叔充足的考虑时间，从谈话到今天，整整过了一周。
季璟泽差点以为自己的希望要破碎了，还好陈叔做出了决定，给他增强了信心。
尽管已经找到了突破口，季璟泽还是认为，养好伤后，应该让季玥知情。
听完季璟泽长篇大论的分析结果，孙浩耸耸肩，表情明显比刚进来时轻松了许多。
“当初就说要你多发展几个自己人，你偏不听，要是陈叔不答应，你就只能找季玥了，面对季明义和莫青燕，你觉得以她的性格，能下多狠的决心？”
“是是是，你的话句句在理，我还是目光太短浅了。”季璟泽斜睨了孙浩一眼，语带讽刺，“找时间应该把你说的话出本书，这些金句，值得我这种人认真研读。”
“你少拿我开玩笑，我总觉得陈叔不靠谱，你还是尽快想好怎么跟季玥说吧。”
“不能因为做错了一件事，就否定人家的全部，陈叔已经在努力做出改变了。”
“双面间谍，远没有想象中的简单，你确定陈叔有这个能力吗？”
见季璟泽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孙浩不得不单刀直入，哪怕这种说话方式格外伤人。
就像陈叔自己说的那样，他没什么学历，不然他也不会一辈子只能做开车的工作。
年轻时不愿意学习技能，老了就更学不动了，人都是会遵从本心的。
他既然早就打定主意想要远离大家族的纷争，就不会再违背意愿，逼着自己做不擅长的事。
孙浩更担心的是，陈叔会误会季璟泽的意思，将局面搅得越来越乱。
如果是在将季璟泽的消息传递给莫青燕的同时，再将莫青燕的计划传达回来，那陈叔就变成了一个间接沟通的传话筒，起不到任何有效作用。
然而，季璟泽早就做好了安排。
他带着足够的耐心，把能讲清楚的情况，全说明白了。
“陈叔确实没有这么复杂的心思，但我把事情简化了，他很快就理解了我的意思。”
“你能怎么简化？”孙浩将信将疑，“你确定陈叔真的都听懂了？”
季璟泽深吸一口气：“不麻烦，我就是告诉他，既要像从前一样对莫青燕百般服从，又要及时将莫青燕说的话做的事告知我，只不过，他不需要再乖乖做汇报，只能按我说的传达。”
闻言，孙浩再次皱起了眉，“陈叔是实心眼，让他在莫青燕面前伪装自己，你确定你没在开玩笑？还有，你的工作事务繁杂，你能有精力每天编造日常交给陈叔吗？”
“我的日常不需要额外编造什么，只要简明扼要说些无关痛痒的，莫青燕不会起疑。”
“从前汇报的事无巨细，现在又支支吾吾说不明白，你觉得这正常吗？”
“再正常不过了，车祸发生时，车上只有我和陈叔，我心有余悸，涉及到重要的外出行程时，我不想再让陈叔做司机。自然，车上交流的内容，陈叔一个字都听不到了，他又进不到公司里，能说的事情，只会越来越简单。”
“你是真的不打算让陈叔开车了吗？重新找一个司机，未必靠谱。”
“做戏就要做全套，我让陆喆帮忙找新的专职司机去了，他找来的人，就算不靠谱，也不至于与莫青燕产生联系，反正我们以后在车上，少讨论工作就是。”
“话虽如此，但是……”
“没什么好忧心的，陈叔看上去憨厚老实，实际上心思很活络，不然他也不会在我们面前伪装的这么自然，这么重要的事，他一定能做好，要对他有信心。”
季璟泽的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彻底打消了孙浩的顾虑。
如果事情能有预想中的顺利，那他们将永无后顾之忧。
保障了人身安全，那么接下来，就要考虑将季明义挤出公司了。
孙浩正要说Iris的事，季璟泽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
寂静的病房里，手机铃声有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那串陌生的座机号码，尤为刺目。
自程少刚回国以来，季璟泽就没少接到陌生电话。
有手机，有座机，所有号码都不属于程少刚本人。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本事，弄到了这么多账号，常常让季璟泽来不及反应，不得不硬着头皮和他进行交谈。
季璟泽的生活彻底被扰乱，程少刚如同连环炮似的电话攻击，也干扰到了正常工作。
要不是程韶阳用亲身经历说服了季璟泽，季璟泽差点就要更换手机号码了。
换了号码，不但不能屏蔽掉程少刚，还可能掐断了与乔雨曦之间的所有联系。
不想留下任何遗憾的季璟泽，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终于将心态放平了。
可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程少刚带来的麻烦，总要解决。
孙浩没能拦住心烦意乱的季璟泽，他几乎立时抓起手机，沉声接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