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果真如三皇子所言,对黎、谢、陆三家赐下金银财物。战争还没有结束还未有封赏。
等黎府庆功宴一摆,陆家没隔几日也果真回请了黎府。
谢夫人和尹玖茉带着孩子们去了陆家。
虽说陆老太爷因瘫痪久不出世,但黎家带着孩子来赴宴,自然还是要去拜望他。
尹玖茉带着四个孩子对陆老太爷行礼之后,抬眼观察了一番。
陆老太爷今日喜气洋洋,坐在轮椅上由下人推着,精神不错,说话中气十足。
手能非常小幅度动作,但下半身似乎还是没办法动弹。
他已经瘫痪将近六年,如果已经肌肉萎缩,那站起来的机会便微乎其微。
这种情况下给人希望,只会与人结仇。
如果想看有没有机会通过复健恢复行走能力,首先必须确认陆家老太爷的双腿是否肌肉萎缩。
尹玖茉是个女子,自然不可能去撩起老太爷的裤管去看,她朝善玉轻点点头。
善玉便径直走了过去,上手就去摸陆老太爷的轮椅。
“你干什么?”旁边推轮椅的小厮吓了一跳带着些斥责问道。
尹玖茉赶紧上前行礼道:“陆老太爷请见谅,我家这孩子有些痴迷各种机关,今日瞧见了您的轮椅便有些走不动道了。”
黎家三儿天生痴傻易怒,后来发掘出惊人的天赋来,这在京城大家中差不多人人皆知。
“无妨。也是个执着的好孩子,虽说与人交际不畅,却也难得有份赤子心肠。”陆老太爷赞道。
尹玖茉见他说话虽然慢了一点,但思维清晰,自然不会是因为脑子受伤原因瘫痪。
据说当年陆老太爷在战场上受伤,伤的是后背,说不得是脊柱受伤了。
“哥哥,这样太没有礼貌了。”徽若眨着眼睛上前去拉善玉,却一时没有站稳,跌到了黎老太爷脚边顺手抓住了他的小腿。
刚想站起来,徽若又被善玉甩了手跌倒了,她慌乱间又抓住陆老太爷的裤子,好不容易才站稳了。
她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了:“对不起陆太爷爷,我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陆老太爷见这小姑娘十分有礼,又长得冰雪可爱,自然不会与她计较。
“对不起老太爷,都是妾管教不严失了礼数,没伤到您吧?”尹玖茉赶紧歉意地说道。
“无事。你们不用紧张,我这腿已经好几年都没有知觉了。不会伤到我的。”陆老太爷带着遗憾又有些伤落地说道。
正在这时,跟随陆家幺儿前来的三皇子看到这一幕赶紧上前来喝道:“善玉、徽若还不快来!怎的这般没礼貌?伤到了陆将军如何是好?”
陆老太爷笑道:“无事,无须紧张。”
三皇子有些不放心,转身取下自己的令牌对自己的侍卫说道:“拿着去太医院把张老太医请来。”
张老太医是十分有名的神医,一手针灸出神入化。
早些年已经致仕,最近因为在创立太医署,还将在各地建医学院。故而皇帝才三请把他请出山主持大局。
“不用不用,这点小事哪用麻烦张老太医?”陆老太爷赶紧摆手。
不过那侍卫早已经拿着牌子去请人了。
“两个还不过来?”三皇子严肃地喊道。
陆老太爷看见这对双胞胎听到三皇子说话便乖乖走到他身边,不由心中一动,笑道:“三皇子倒是与侯府公子相处不错。”
“姑爷爷对我父皇有大恩,如今我又在书院读书,与他们也都相识,自然是亲近几分。”三皇子笑道。
说到这儿,陆老太爷又询问了些黎老太爷的情况。
京城姻亲关系复杂,虽然两人相差十来岁,但他们俩是一辈人,自然也是相熟。
听闻黎老太爷北地办学办得风生水起,陆老太爷眼里有了几分羡慕。
尹玖茉也笑盈盈说道:“太公常说起陆爷是武官中的扛把子,若是能有你主持大局创建个军校,我大翊还不知道要培养出多少人才来。”
陆老太爷心中一动。
现在皇上正在尝试各种改革。
天工阁正吸引着天下的能工巧匠们,黎老太爷牵头办各种学校书院,八十多岁的张老太医又被请出了山打算办医学院。
而他却拘束于这方寸之地不得动弹。
陆老太爷眼里满是失落。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张老太医已经带着卢院正大步走了过来。
卢院正已经贵为太医院最高领导人,现在却只是张老太医的一个提箱跟班。
“老陆,精神头不错嘛!”张老太医哈哈大笑道。
这会儿看到老熟人不禁感慨道:“还是比不过你,我才六十出头,就已经这副模样。你八十好几了还这般精神!”
“等会儿寒暄,让我先看看你的腿。”张老太医抚须道。
陆老太爷脾气暴躁,已经颓废了好几年,就最近才恢复过来。当年受伤后,请了不知道多少有名的大夫都无能为力。
到后面陆老太爷受不了期待落空的落差,再也不愿意给人瞧上一眼。
这时候张老太医来了,他笑笑说:“都说了无事。我这腿已经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再说了就这么个小娃娃又能伤到我什么?”
见他推诿,张老太医笑道:“我来都来了,瞧上一眼又何妨?”
拗不过几人,陆老太爷跟随张老太医进了屋,打算做个检查。
等几人进去后,尹玖茉低声对三皇子道:“有没有跟老太医说?”
“说了,他会按你说的多做几个检查。”三皇子也轻声答道。
不多时,张老太医先出来了,与尹玖茉、三皇子二人走到僻静处。
“张太医,情况如何?”尹玖茉问道。
张老太医打量了尹玖茉一番,笑道:“你便是那个做酒精消毒,又给了人体结构图和医学防治册的尹家夫人?”
尹玖茉一愣。
这事儿只有卢院正和另一名太医知晓,他们与张老太医说了?
“小卢是我最小的徒弟,他自是不敢瞒我。”张老太医扬了扬眉道。
尹玖茉赶紧行礼道:“妾身不才,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
“好!我本不欲掺和进来。不过你却是个好孩子,这些不传之密竟然肯无私地悉数拿出,还做了那么些救人的好东西,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张老太医面露慈祥的微笑。
“这老陆伤了中间的这个脊椎。”张老太医对这些名称还不太熟,勉强说出名字道,“瘫痪在床有些久了。若是刚出事那会儿我在京城,给他施上一年半载的针倒还有几分希望。现在怕是难。”
“他手不是恢复了些许知觉么?”尹玖茉赶紧道,“我瞧着他的手还能动。”
张老太医叹气道:“我施一段时日的针,手还是很有希望。不过腿脚嘛,我看希望有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