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江宛青,尹玖茉竟觉得有一丝陌生。
江宛青是一个极美的女子,以前自带一丝温婉。
现在美则美矣,眉尖却带了一丝尖锐。
以前那个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花女子,终究沾染了世俗。
“夫人不是说要交权于我,为何刘姨娘如今还把持着中馈?”江宛青问道。
两个丫鬟随侍一旁,尹玖茉斜倚在榻上,自有一番漫不经心的气势。
她笑道:“青娘子好没道理?权我都交予你了,执掌侯府的钥匙我也都给了你,也令刘姨娘与你交接。
该做的我也做了,现在青娘子还未掌到实权,想来也该想想自己的问题。若是没有那个能力,倒不如拿些铺子银钱离了府去。”
江宛青眼里闪出一丝怨恨,她咬了咬唇,语气低了下来:“只需夫人同意我招些新人便可。”
“不行。”尹玖茉一口否定道。
“你!”江宛青冷笑道,“夫人是怕我培养了自己的人手,在府里立稳足不成?”
“不行便是不行。”尹玖茉不紧不慢喝口茶道,“现在府上每一个人,都经过三审六核,人已经够了。”
“库房钥匙都交予你了,在允许范围内,你可以使用一些银两。或是提拔或是另安排去处,都随你。再不济,青娘子这些年也存了不少私房钱,想收买人心也不是什么难事。”尹玖茉似笑非笑道。
江宛青没达到目的有些不甘心,她还要说话便被尹玖茉打断。
“青娘子为了留在侯府,不惜以自己亲生儿子做筹码。不过我得提醒你,宁儿现在已记在我名下,是侯府堂堂正正的嫡子。”
尹玖茉放下茶杯道:“你可以随时看望,也不拘你做些母亲该做的事。不过他的学业和未来,自有侯爷和我这个母亲为他做决定。你还是少插手为妙。”
“他是我儿子!”江宛青脸色一变,尖锐道:“你抢了我男人还要抢我儿子不成!”
“青娘子如果认不清自己身份,那我也不介意下一回狠心,让你们母子分离。”尹玖茉一拍桌子。
“你!”
“你才是看不清身份的人。你使什么手段留下来的当我们都不知道么?”尹玖茉冷笑道,“要不要我去宁儿面前说道说道?”
见江宛青有些慌张,尹玖茉手心一紧,转移话题道:“不要在宁儿面前说些让他为难的话,他现在已经够苦了。一个好好的孩子,现在药不离身的,你身为亲娘都不心疼么?”
江宛青终究还是不甘心的离开了。
绛桃等她走了才低声道:“这青娘子以前虽然讨厌,倒也不算恶毒,现在瞧着眉心有了些戾气。只怕是怨恨。”
“能怎么办?连自己亲儿子都能当筹码,也总不能逼她至绝路。”尹玖茉眼神一冷。
刚刚不过是随意哄了一句,善宁的身体竟然真跟她逃不开干系。
“绛桃,让你查的事查到没有?”尹玖茉转头问道。
“青娘子在之前是有去过药房,不过是些泻药或是无伤大雅的让身体虚弱的药。”绛桃道,“估摸着是打算让二少爷生些小病。”
“所以,宁儿突然得了心疾不是江宛青干的。”尹玖茉往后靠了靠,揉揉眉心道,“难不成真就这般巧?”
思索半刻,尹玖茉拿了令牌叫绛桃去通知暗卫:“找几个人查一查江宛青房里的几个丫鬟。”
绛桃接过正要出去,又转过头又犹豫道:“小姐,我倒是得了个消息,也不知道重不重要。”
“你说。”
“刘姨娘的儿子黎懋昭最近像是生了病发疯,刘姨娘现在在四处寻医问药。”
“发疯?”尹玖茉直起身体,“好端端怎么会发疯?”
“我手下见他痛哭流涕的撞墙,天天哀嚎,被刘姨娘绑在别院里。院里的姨娘和丫鬟都跑了不少。”绛桃打了个冷颤,“瘦得厉害,瞧着跟个恶鬼似的。”
尹玖茉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见了?真疯了?”
“说不好。反正据说那院子整日都是哀嚎声,周围的邻居都被吓到了。”
“李明!”尹玖茉神情严肃朝院内喊了一声。
“夫人有何吩咐?”李明马上就过来行礼。
“你去查一查。”
尹玖茉把黎懋昭的事与他细说了,低声嘱咐几句。
李明有些惊讶,然后朝尹玖茉一拱手:“属下马上就去。”
等他走后,尹玖茉又对绛桃道:“你去查一查,京城还有些人有跟黎懋昭一样的情况?”
“这发疯还能传染?”绛桃惊奇道。
“自是不能,不过若不是发疯,这问题可就大了。”尹玖茉神情严肃得让人心惊。
绛桃也不由得站直了身体道:“好,我马上去查。”
又过了两日,李明与尹玖茉来报:“夫人,正是你想的那样。”
“竟是把手伸到侯府来了。”尹玖茉心里一沉。
她又问道:“可有人与他接触?有谁瞧着不对劲没?”
“身边的都查过了,都是身家清白之人。不过他身边之前有几个姨娘被打发了,有两个不知去向。”李明禀报道。
尹玖茉沉思片刻道:“侯爷留了一部分人手给我,你带人去把二房三房两个老爷身边的人,还有几位公子都查一遍。”
“好。”
“另外。”尹玖茉又道,“把黎容昭放了,盯着他。”
李明一一领命。
等李明走了,尹玖茉手心里满是汗。
她万万没想到,黎懋昭竟也是同李明一样,也吸食了阿芙蓉,也就是鸦片。
侯府这两年,几房关系都还不错,对外也是十分团结。
这些人便寻了突破口,找了失意的黎懋昭引诱他吸食鸦片,黎懋昭才会慢慢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想把善颢这个长子拉下水。
这几月尹玖茉忙着办报纸,为阿月奔走。又作为莫音制铠甲,为工部咨询,竟然是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侯府的异样。
现在也不知道侯府是什么情形了。
除了公务,尹玖茉还得为黎懋澜筹集银两、衣物、药品等。
上次的地龙风波过去,京城也恢复正常,不过还是物资不足。
尹玖茉已经派了商队去江南采买。
其余时间便一直呆在侯府清查。
过了几日,李明便来报:“夫人,那黎懋昭果然挣脱绳索跑了。”
“去了哪?”尹玖茉放下手中事问道。
“……”李明欲言又止,“春风楼。”
“春风楼不是官办酒楼么?”尹玖茉不知这有什么好说的。
李明尴尬地解释道:“这春风楼不光是官办酒楼,还是一处乐户所在之所。”
“乐户又怎么了?”尹玖茉还是不明白。
“乐籍便是官伎。”
“……”
尹玖茉也尴尬道:“他这般好色?一跑出来就去这种地方?还是去跟人接头?”
“咱们倒是有人跟着,”李明犹豫一会儿道,“他确是去找人的,不过咱们在那发现一个熟人。”
“何人?”
李明稍微凑近说了一句。
尹玖茉怒气腾腾站起来:“是他?”
她转头对李明道:“给我易容!我要去春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