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梦不是虚妄,而是预兆?
是过去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快!”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声音陡然拔高,“喊上萩夜他们,立刻去海边!”
“我得亲眼看看那片遗迹!那地方……藏着红狐族最后的秘密!”
……
“衿衿,还要多久啊?我们已经在水里飘了整整两天,你不累吗?”
楚婧躺在透明的气泡里,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气泡微微晃荡,像一只轻盈的水母在深海中漂浮。
她的长发散开,像墨色的丝带在水中缓缓荡漾,指尖轻轻拨动着气泡内壁,留下一道道涟漪。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舒服的姿势了——又软又舒服,简直像躺在云朵上,连呼吸都变得轻盈。
“别急,鸢鸢,马上就到了。”
澜衿站在另一只气泡中,语气轻柔,像哄孩子一般,嘴角挂着温润的笑意。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一点,前方的水流便缓缓分开,露出一条幽蓝的通道,仿佛海底主动为她们让路。
楚婧眼底闪过一丝暗光,极快,几乎难以察觉,像是深潭底下悄然掠过的鱼影。
嘴上却装得懵懵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不解:“衿衿……这两天你总说我们很相爱。那……我们为什么不在家,反而在这儿呢?”
她的声音很轻,像风拂过耳畔,带着天真与依赖。
要不是知道那药效厉害,吃了的人根本不可能想起旧事,澜衿差点就要信了——她是不是偷偷记起来了。
他神色如常,语气自然,语调平稳得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当然是因为你太调皮,我才把你带回来的。”
“是吗?”
楚婧低低应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像一片羽毛落地,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中。
那一句呢喃极轻极细,要不是耳朵特别好,根本听不清她究竟说了什么。
澜衿一直盯着楚婧,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她一开口,他立马接话,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对啊,上次你搞砸了事,我不过说了你两句,你就扭头跑了,连个影子都找不着。”
“衿衿,我饿了。”
楚婧嘟着嘴,像只撒娇的小猫,语气软乎乎的,带着几分委屈和依赖。
她的声音甜甜的,透着一股令人心软的黏腻。
澜衿脚步一停,眉梢微微一动,习惯性地抬起手,想从随身的空间戒指里掏出些水果给她垫垫肚子。
可他还未动作,她却轻轻摆了摆手,眼神中透着一丝倦意:“这两天光吃这个,都吃吐了,真腻。”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眸子亮亮的,像是藏着星星,又像是春水微漾:“要不……你带我去岸上烤点肉吧?我想吃口热乎的,暖暖身子。”
“好嘛好嘛,就一口。”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手指一拧,脸蛋微微鼓起,模样俏皮可爱。
她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眼尾微弯,带着点顽皮的狡诈:“你看我都瘦成纸片了,一点肉都没了,真不是骗你。”
澜衿拗不过她,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她一向任性,可偏偏拿她没辙。
再看她这两日确实瘦了一圈,脸颊都凹了下去,原本圆润的小脸现在显得清秀了不少。
加上那家伙给的药水还在体内缓缓生效,能压制她的异能,他这才勉强信她不会在这时候耍什么花样。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岸。
湿润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雨后的清新。
澜衿站定,转头问她:“想吃啥?你说,我去抓。”
“跳跳兽!”
她眼睛一亮,像被点燃的灯火,倏然闪出兴奋的光,“好久没啃兔肉了,想想就流口水。”
她的声音里满是怀念和馋意,仿佛那肉香已经飘到了鼻尖。
说着,她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角,舌尖微点唇边,动作自然得像是在梦中回味。
那一瞬间,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野性,却又迅速被天真掩去。
澜衿眼神微微一动,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而后低声提醒:“今天雨大,你别出泡泡,也别淋着。湿气重,对身体不好。”
话落,他转身就进了林子,身影很快被层层叠叠的树影吞没。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叶子上,像无数细碎的鼓点,敲得林间一片喧嚣。
楚婧站在原地,原本迷迷糊糊、带着点慵懒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
她低头一瞧——手臂上那些花里胡哨、蜿蜒盘绕的兽纹,居然全消失了,皮肤恢复如初,干净得像是从未有过任何印记。
记忆是昨天回来的。
不是零散片段,而是完整地、汹涌地,像潮水般冲进她的脑海。
不光是昨天的事,从前的,很久以前的,全都想起来了。
那些温暖的片段在脑中回放——篝火旁的笑声,雪地里并排的脚印,生病时守在床边的人影,还有少年藏在严厉背后的温柔……
她嘴角轻轻一弯,无声地笑了,笑得温柔又安静,像春风拂过湖面。
原来……
一直都是他们啊。
从始至终,从未变过。
“鸢鸢在想什么?”
一道冷风突然袭来,夹杂着雨水的凉意。
澜衿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探究。
她猛地回神,瞳孔微缩,眼中那点刚刚浮现的清明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天真烂漫。
她转过身,笑得眉眼弯弯,像一朵被雨洗过的花:“没什么呀,就是想你抓到的跳跳兽什么时候能熟。”
“我在想,等会儿就能吃衿衿做的饭啦,好开心呀!”
她微微仰起头,脸颊微鼓,嘴角咧开一个毫无防备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脸上洋溢着纯粹的、不掺一丝杂质的欢喜。
那笑容像是春日里第一缕暖阳,照得人心里也跟着亮堂起来。
澜衿盯着她,目光沉静而专注,从她明亮的眼睛,看到微微翘起的唇角,再落到她因笑意而轻轻颤动的睫毛。
他仔细地观察着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却没有发现哪怕一丁点的勉强或伪装。
心头原本萦绕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疑虑,仿佛被一阵风吹散,瞬间无影无踪。
他缓缓举起手里拎着的兔子,兔毛已经被雨水打湿,软塌塌地贴在身上。
血水顺着他的指缝一滴一滴往下落,在泥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混进深褐色的泥土中,慢慢洇开,像一朵朵暗红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