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市百货大楼,金华县的门面!只要把这条线搭稳了,以后订单还不是源源不断?这活广告打出去,比花多少钱都管用!
他心里正美滋滋地盘算着,刚转身准备回办公室,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
厂门口,一辆破旧的解放牌卡车,像是刚从报废场里拖出来的,冒着浓浓的黑烟,嘶吼着冲了进来,一个急刹车停在院子中央。
车斗里歪歪扭扭地坐着七八个汉子,一个个流里流气,眼神跟没喂饱的野狗似的,透着一股不善。
张耀心里咯噔一下。
赵富贵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车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一个光头壮汉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这人膀大腰圆,脖子上戴着条能拴狗的金链子,脸上横着一道疤,从眼角一直拉到嘴角,让他笑起来都像是在龇牙。
“谁是张耀?给老子滚出来!”光头扯着破锣嗓子喊道,唾沫星子喷了一地。
张耀掸了掸衣角,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我就是。”
“哟,就你这个小白脸?”光头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满是轻蔑,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听说你挺狂啊,连我们赵老板的面子都敢不给?”
“你是哪位?”张耀的语气平淡无波。
“我?”光头一拍自己满是横肉的胸脯,震得金链子哗哗作响,“永发厂安保队长,刘猛!今天,我是奉了赵老板的命,特地来问问你,昨天那事,你到底想怎么说?”
张耀闻言,反而笑了。
“回去告诉赵富贵,让他把脖子洗干净等着。我这个人记性好,他以前怎么吃的,我会让他加倍吐出来。”
“我操!口气比脚气还大!”刘猛往前一顶,脸几乎要贴到张耀的鼻子上,一股烟酒混杂的臭气扑面而来,“小子,我劝你放聪明点!赵老板在金华县是什么人,你没打听过?得罪了他,你这破厂子,明天就得关门大吉!”
“我的厂开不开,你说了不算。”
“那就是没得谈了?”刘猛的脸瞬间阴沉下来,那道刀疤跟着抽动了一下。
“滚。”张耀只吐出一个字。
刘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妈的,给你脸你不要脸!兄弟们,给我砸!把这破厂给老子拆了!”
他猛地一挥手,车斗里那七八个混混立刻嗷嗷叫着跳下车,手里清一色拎着半米长的铁棍,气势汹汹地就要往车间冲。
就在这时,厂房里呼啦啦地也冲出来一大群人。
赵铁军跑在最前面,手里拎着根半米长的管钳,他身后跟着二十几个精壮的工人,手里的家伙更是五花八门,扳手、铁锹、撬棍,甚至连食堂大师傅都拎着他那把锃亮的大铁勺冲了出来。
这群人虽然穿着工服,但一个个眼睛都红了,死死地盯着刘猛那伙人。
“刘猛,你个狗娘养的,今天敢动厂里一根草,老子让你横着出去!”赵铁军把管钳往地上一顿,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两拨人马在院子里对峙,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刘猛带来的混混们瞬间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他们是来吓唬人的,可没想过要跟一群拼命的工人硬碰硬。
刘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跟开了染坊似的。他看了看对面黑压压的人头,又看了看自己这边明显腿软的几个手下,知道今天这便宜是占不到了。
“行!姓张的,你有种!”他色厉内荏地指着张耀,“你给老子等着!”
说完,他招呼手下,狼狈地爬上卡车,一脚油门,解放牌卡车再次冒出一股黑烟,灰溜溜地逃走了。
“喔——!”工人们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有人甚至把手里的工具抛向空中。
张耀却笑不出来。
他看着卡车消失的方向,这只是个开始,赵富贵这种人,明的玩不过,肯定要来阴的了。
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喂?”
“张厂长吗?我是县局的老李。”
“李所长,您好您好。”
“你那儿是不是来客人了?动静不小啊。”
张耀怔了一下:“您怎么知道的?”
“有人报警,说你们厂门口要火拼。”李所长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不过我们的人过去时,人都跑了。小张,我跟你说句实在话,这事儿不简单。刘猛那伙人是赵富贵养的狗,专门干脏活。赵富贵能把他们放出来,说明是真急了。”
张耀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
“李所长,那您的意思是?”
“报警是必须的,但光靠我们,也只能事后抓人。”李所长压低了声音,“刘猛这帮人,正经事不干,下三滥的手段多的是。你晚上得注意防火防盗,尤其是仓库和生产线,别让他们钻了空子。”
“我明白了,多谢您提醒,李所长。”
挂了电话,张耀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愈发冰冷。
赵富贵,这是要跟我玩命了。
他掐灭烟头,拿起电话直接拨了出去。
“喂,铁军,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不到五分钟,赵铁军推门进来,脸上还带着刚才胜利的兴奋。
“厂长,啥事?”
张耀把李所长的提醒简单说了一遍。
赵铁军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煞气。
“妈的,这帮孙子还真敢玩阴的?”
“不是敢不敢,是肯定会。”张耀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两步,“铁军,从今天开始,安保必须升级。你去找几个脑子活、靠得住的兄弟,两人一组,厂门、仓库、配电室,二十四小时不能离人。”
“行,我这就去安排!”
“等一下,”张耀叫住他,“告诉兄弟们,我们不主动惹事,但谁敢伸手,就把他的爪子给我剁了!出了事,我担着!”
赵铁军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厂长,您就瞧好吧!咱们厂现在就是大家的饭碗,谁敢砸咱们饭碗,我第一个把他头拧下来当夜壶!”
“去吧。”
赵铁军走后,张耀想了想,又给钱卫国打了个电话,把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汇报了一遍。
电话那头,钱卫国沉默了足有十几秒。
“小张,赵富贵这是被你逼到墙角,要跳墙了。”钱卫国的声音沉稳依旧,却透着一股寒意。
“谢谢钱县长,给您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