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轮“自由命题”开始了。
《春江花月夜》和《水调歌头》两座大山杵在前面,后面上场的才子就有点惨了。
念诗的也有几个,咏物抒怀,诗不算差,但跟前面那两篇一比,就太不够看。
掌声稀稀拉拉,纯粹是给面子。
连主持的老学士,捻着胡子,眼神也老往李恪身上瞟,显然还在回味。
李恪乐得清闲,往后挪了半步,站到杜明月侧后方。
夜风带来她身上淡淡的冷香。
那首《水调歌头》显然还在她心里翻腾,月光下,她侧脸的线条似乎柔和了点,声音低低传来:“殿下此词…长短句之体,前所未见,韵律流转,意境高远,开一派新风。”话里带着一丝探究。
李恪刚想谦虚两句,顺便享受下这靠“才华”(咳,水分不少)换来的才女关注时刻,眼角余光猛地一跳!
工坊搬模具扛木料练出的力气和反应,加上秦红梅那阵子魔鬼般的“军中把式”操练,虽然练得他嗷嗷叫,但对危险的直觉是真练出来了。
就在杜明月话音刚落的瞬间,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毒蛇般从他背后袭来!
脑子还没转,身体已经动了!
“小心!”李恪只吼出一嗓子,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狠狠扑向左侧的杜明月!
嗤啦——!
刺耳的布料撕裂声!
他扑倒的同时,一道闪着诡异蓝光的寒芒,带着股刺鼻的甜腥味,擦着他原来后心的位置狠狠划过!
那件贵价的月白锦袍袖子,瞬间开了个大口子,紧接着,左臂外侧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嘶!”李恪痛吸一口气,重重摔在地上,连带杜明月也一个趔趄。
他顾不上疼,猛地抬头!
只见一个穿着灰衣仆役装、原本低眉顺眼的矮壮汉子,此刻脸上只剩狰狞杀意!
他手里攥着一把巴掌长、闪着不祥蓝光的匕首!一看就抹了剧毒!
一击落空,刺客眼中凶光暴涨,毫不犹豫再次扑上,匕首直刺摔倒在地的李恪咽喉!
整个芙蓉园,瞬间死寂。
下一刻——
“啊——!!!”
“杀人啦——!”
“有刺客!保护殿下!”
惊恐的尖叫炸开!
贵妇贵女们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往后躲,钗环掉了一地。
文人才子们也面无人色,惊慌失措地乱挤。
案几被撞翻,酒水瓜果洒得到处都是。
外围的金吾卫士兵显然懵了,反应慢了半拍,正焦急地拨开混乱人群往里冲。
那淬毒的匕首闪着蓝光,眼看就要扎进李恪喉咙!
千钧一发!
“贼子敢尔——!!!”
一声饱含愤怒的厉啸,如同炸雷,猛地从园外高墙方向响起!
一道火红的身影,快得像燃烧的闪电,从高高的院墙上一掠而入!正是秦红梅!
她一直在恪记商行,心却拴在芙蓉园。
第一声尖叫刺破夜空,她魂都快吓飞了,哪还管规矩,选了最近的路——翻墙!
秦红梅人在半空,腰间的横刀甚至来不及完全拔出!
情急之下,她双手紧握刀鞘末端,把这精钢刀鞘连同刀柄,当成铁尺,借着下坠之势和全身力气,带着风声,狠狠扫向那持匕刺客的后肩!
呜——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
那凶狠扑向李恪的刺客,哼都没哼出来,身体一软向前扑倒。
手里那把带毒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李恪脚边的青石板上,蓝汪汪的刃尖离他脚踝不到三寸!
秦红梅看都没看那昏死的刺客,落地一滚卸力,快如鬼魅。
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园子另一角——一个混在乐师堆里、正偷偷抬起手臂瞄准李恪的黑衣人!
他袖子里藏着的袖箭机括已经张开!
“哼!”秦红梅冷哼,脚尖在地上一块碎裂的瓜皮上猛地一搓一踢!
嗖!
那块硬皮,像箭一样射出,精准打中黑衣乐师抬起的手腕!
“啊!”黑衣乐师惨叫,手腕剧痛,袖箭脱手飞出,歪斜地射进旁边一株芙蓉树里,箭尾直颤!
“拿下!”秦红梅厉喝。
几个一直扮作普通随从、混在外围的恪记护卫这才冲破混乱人堆,如狼似虎扑上去,几下就把那手腕受伤、还想跑的黑衣乐师死死按在地上!
电光火石,生死逆转!
园子里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刺杀和秦红梅雷霆手段震得魂飞魄散。
李恪被杜明月和终于挤开人群、吓得脸色煞白的长孙冲扶起来。
他捂着左臂伤口,血染红了袍袖,疼得额头冒汗,眼神却冷得像冰,死死盯住一个方向。
秦红梅反手“锵”一声完全抽出横刀,雪亮刀锋在月光下闪光。
她持刀挡在李恪身前,浑身杀气腾腾,像护崽的猛虎,警惕扫视四周。
这时,满头大汗的金吾卫士兵才围拢过来,看着地上的人和被按住的乐师,个个面如土色。
主持诗会的老学士,胡子都在抖,惊魂未定,更多是滔天愤怒!
他指着地上的人,声音嘶哑:“何…何人如此丧心病狂!竟敢…竟敢在芙蓉园中秋诗会,行刺皇子!这是要造反吗?!”
怒吼在死寂园中回荡。
所有人的目光,先是惊恐地看向地上的刺客和被抓的乐师,随即,像被无形线牵着,又齐刷刷地、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园中另一处角落——
那里,贺兰楚石和几个世家子弟聚在一起,个个脸色惨白,眼神躲闪,身体发抖,冷汗涔涔。
李恪捂着流血的手臂,推开长孙冲,向前一步。
声音不大,却带着冰封千里的寒意,清晰地穿透混乱余波,矛头直指面无人色的贺兰楚石:
“好一个‘以文会友’!贺兰大人…”
李恪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每个字都像冰锥:
“现在,该给本王一个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