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城东方向行得一盏茶时分,街道中售卖吆喝声不断,慕昀身处后位,见得百里瑶不时被街旁泥人、糖人、面具之类小物件吸引而侧首观看,颇觉有趣,不时注视着她的轻漫身姿。
行至一巷口,颜青回首粲然一笑,随即领着二人入了巷中,再行几步,便是来到一酒家前。
百里瑶与慕昀身随在后,见酒家虽在巷弄中,却是门前飞檐,雕梁画栋,装点得颇有古色古香之韵,门匾上写着三个墨字“随星居”。
三人进得大堂,堂中食客四五桌,已有喧闹之声,颜青带着二人行至二楼,二楼亦是一个大间,摆放着六七张四方桌凳,依稀尚能闻到些菜肴香味。
颜青熟稔地将二人带至窗旁桌子坐下,窗外日光明媚,檐下系有风铃,随徐风不时发出轻悦“铛铛”之声。
慕昀与百里瑶对坐,颜青则是落座于窗侧。慕昀见得此处雅致,便是说道:“颜兄当真是有雅兴,在城中还能寻得如此雅致之地。”
颜青看了看慕昀,又侧身看下窗外景致,方才回身道:“此处是之前随师兄下山之时带我至此,见得尚可,便多次来此。等下可尝试下本店招牌菜:‘鸳鸯行’。”说完,脸上带着讪讪之意。
百里瑶与颜青一对视,眼中带着好奇,相顾一笑,便是等着这所谓招牌之菜。
三人上来之时,身后的小二已是尾随而至,颜青随即点了菜,叮嘱着要将菜快些上来,小二自是应声下楼而去。
慕昀看着小二离去背影,对着颜青打趣道:“我的颜大公子,点菜时是否忘了问询百里姑娘意见咧?你可知她爱吃些什么?又忌讳些什么呢?”
颜青听闻,念起方才自顾自点了菜,并未问及师妹喜爱吃些什么,脸上生起些愧色,对着百里瑶道:“师妹,师兄一时不察,还望勿怪,下不为例。”随后,抱拳作揖,甚是正式。
百里瑶见此,咯咯一笑,轻柔说道:“颜师兄,慕公子是与你说笑呢,师妹无妨。”说话完,带着笑意将视线转往慕昀。
慕昀见得眼中秋波,报以笑意,静待颜青言语。
“都怪我等虚清阁皆为男弟子,未有机会照顾师姊妹,少些心思细腻之处。若不是慕昀爱阅书,心思细,我还未想到此处呢。”说完,颜青又是哈哈一乐。
言谈间,小二已然上楼,摆放了四菜一汤,四菜各两荤素:红烧庆江牛肉、宫保凤丁、酥琼叶、蜜渍梅花,中间一汤。
这汤就是传言中的“鸳鸯行”:实则为炖乳鸽,且汤中乳鸽只有两只。
颜青方才被慕昀提及,看着这“鸳鸯行”便是有意打趣一番。他先将一乳鸽带汤舀起,递于百里瑶碗中,说道:“百里师妹,来尝尝这乳鸽,味道甚是不错咧。权当师兄弥补。”
百里瑶与颜青初行,不想让这位本门师兄心中亏欠,便是接了过来,对着颜青道:“有劳颜师兄。”
颜青又是舀起另一乳鸽,递于慕昀碗前,笑语道:“慕昀兄,来来来,方才谢你提及,不然日后若是遇到卿卿佳人,我又要失礼了。此番就当做谢礼!”
慕昀见颜青诚意卓卓,便是伸碗接过。
“听闻这店家说,常有相恋男女来此点这‘鸳鸯行’。起初我不甚明白,为何要来此专点此菜。现今看到你二人碗中一人一只,方才了然:比翼双飞,有始有终嘛。”颜青对着慕昀悠悠说道。
慕昀听闻,瞧得颜青脸上笑意,知悉其是故意将自己与百里瑶作趣,便将视线挪至百里瑶,已见其脸上升起一抹红晕,眼中泛些秋波,耳处微微隐红。
“我的颜大公子,若是你这般说来,你与你师兄来此同食这‘鸳鸯行’,却又是甚名分?莫不是也意欲比翼双飞而去?”慕昀为解百里瑶之尴尬,便对着颜青玩笑道。
百里瑶听闻,轻启朱唇,眉间一笑。
“哈哈,慕兄所言有理,来,先尝尝滋味如何。”颜青爽朗一乐,岔开话题。
正待三人笑说间,楼梯上传来声响,上得两人,慕昀侧视而去,见一人年莫二十多岁,手执纸扇,一身白衣,相貌有些俊秀。后者则是二十七八岁,一身黑衣,腰间佩刀,脸上蓄着八字胡。两人在一旁桌边坐下,喊了小二,上了酒菜。
慕昀三人慢慢进餐,颜青不时说话打趣,惹得笑声连连。蓦然间,慕昀瞧得百里瑶脸色有些忸怩之态,查视四周,方觉原是那执扇男子正盯着百里瑶目不转睛。
“颜兄,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请教,侧着说话不便,待我挪个位置。”慕昀便是起身,坐到了颜青对侧,百里瑶身旁,将执扇男子视线挡住,“你说,你师兄之前是如何发现此地的?”
百里瑶见得慕昀坐在身侧,将那人视线挡住,心中感激,亦是多了些安然。
颜青初闻慕昀请教之事,原以为是甚大事,便是立耳倾听,又闻只是此等小事,心中有所落差,便道:“慕兄,看你言辞凿凿,还以为有甚重要事咧,竟是此事,哎,师兄缘何至此,在下不知,或许他是被哪位酒托良人引诱来此,也是有此可能。”
慕昀听闻,微微一笑,道:“确有此可能。”又细细瞧了瞧百里瑶,见其心绪稍定,便又道:“若是用膳已好,我等不如先去找个地方歇息,劳碌一个晌午,有些乏了。”
百里瑶抬头,见得慕昀神色镇定,缓启朱唇道:“慕公子所言极是,我等不如先寻一处歇息。”
颜青见此,自是起身,沿着楼下掌柜案台而去,慕昀随着百里瑶在后,步行下楼之时,瞥得那白衣男子仍直直盯着百里瑶,直至到了一楼方才隔绝那视线。
待得付完银两,出了酒楼大堂,颜青回转身拍着慕昀臂膀,乐道:“用个膳就乏了,这不可不像是我所认识的慕兄,莫非近日未用心练功?”
“在下平日多居山上,或是来了这热闹城中,一静一动,水土不服,稍有不适,也未可知。”慕昀笑声回应。
三人嬉笑言说着行至巷中,蓦地慕昀似感有人在暗处窥视,又不好回头查探点破,心中不禁多了份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