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昀缓缓睁开眼,见室内已明,金色光线从门缝中射入,照得浮尘几许,不禁有些诧异,今日为何醒来如此之晚?
起身,开了门,慕昀只见广场中已亮晃晃一片,看时辰已然接近晌午。颜青和清月正坐在廊前耍玩,见得慕昀,便是走至慕昀身前,道:“没想到,你也会赖床,出乎意外。”言语间带笑。
慕昀亦是困扰,为何醒来如此之晚,心中不知如何解释,只是拱手作罢,请了颜青进屋。
这几日饮食起居等由阁中一应照顾,慕昀心中自是感激,从包袱中拿出些碎银,对着颜青道:“知你慷慨,只是在山中久住,毕竟不好总是白白享用,这些银子你便是先拿去帮我垫付。”
颜青伸手摸了摸碎银,道:“你的膳食费用,我自会帮你处理,你又何须如此,你且安心住着,莫可小看于我,我的实力可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说着是攥紧右手化作拳,在空中挥了挥。
慕昀见得颜青如此“豪气”,不愿就此破了氛围,便是不再提此事,念想着日后还了这份情便好。
颜青让清月端来午膳,两人一起吃过,席间颜青谈论着近期练武之事,说是不知为何,师傅对其等的要求又是严了几分,惹得师兄弟等私下小小埋怨。
下午时分,颜青自去习武。慕昀则是过了西门,在林中寻觅起黑衣人来处,在林中转悠一阵,不时轻轻纵跃至枝头,望着周遭四野,心想草蛇灰线,定有所踪迹可觅,然除了满目翠林外,却并未找到些许可疑之处。林中那些青草处被慕昀这么来回行走,已然踏出了一条道路。
如此这般过了七日左右。慕昀白日里时而帮着清月、清尘做些打杂之事,夜幕初下之时便是到林中习武,自打上次之后,黑衣人未再现。虽说如此,慕昀在练武时提神关注,以防那人突如袭来。习武完毕,小憩舒展后,回屋练习着上冥诀将真气导入元髓之中。
颜青在此期间则是偶尔来访,言及是虚清阁首座要求苦练武艺之故。另则提醒慕昀在此安心住着,以免巨鹰帮之众前来寻事。
天色爽朗,这日午后慕昀正从林中查探回屋,见颜青已然依靠在门旁等候,待两人进了屋内,颜青伸手拿出块黑色铁块,正面上书“和”字,反面则是个阁楼形状,问慕昀道:“你猜此物为何?”
慕昀细细一观,心中甚疑,对着颜青道:“还请明示!”
“这便是去‘天阙楼’借阅书籍的令牌,我可是好不容易从陈师兄执事处索来。‘天阙楼’共八层,自上而下每二层按照‘天、地、人、和’四令牌而进,此令牌便是进入一二两层的‘和’字令牌了。”颜青睁大眼睛,炯炯说道。
慕昀拿过令牌细细端详,黑色铁块虽说不大,拿在手中却是甚有份量,厚重十足,道:“贵阁果然等级分明,守书有方。”
“那是自然。可惜那‘天阙楼’于我而言,忒无趣,平时里也是去的少。前些日子,听闻你欲借书,便是索求了来予你。”颜青得意道。
听闻如此,慕昀自是心中感激,念想到此处毕竟是四清阁所在,便是问道:“此牌是你门派令牌,我毕竟不是你门派中人,即便持了这令牌,想来也是无法入内吧?”
“哈哈,这点慕昀兄你倒是小觑了我四清阁。我四清阁‘天阙楼’明言要收万家之藏,自是也会让外人入得。当然,外人去时有所限制:一则只能凭借令牌进入一、二层,三层以上即便持有‘天’字令牌亦是不可入,二则需门派中人担保。你若是要去,我便是给你担保。”颜青坐在桌旁,自顾喝茶道。
之前在青文山中,慕昀只是从二师兄查千意处借阅,到了这四清阁,竟可以进入藏书楼借阅,有此机会自是不会错过,便是对着颜青作揖,眉间带笑道:“如此,那就有劳。”
“稍后,等我喝了这杯中茶便去。去那‘天阙楼’,尚需通过那铁索桥去到上清峰,晚些过桥时,你且小心。”颜青说道。慕昀自是应允。
少顷,两人出了院门,随着院中石阶而上,上行得半炷香时分,又是一大院落,青砖碧瓦,屋舍相连,甚是气派。
颜青指了指旁侧飞檐楼宇,说道:“此处便是我师兄弟平日里歇息、习武之处”,又指了指屋旁一石阶,“此处沿石阶而上就是师傅所在之处了,平时里云雾较多,不易见得,有机会再看便是。”
慕昀随着颜青所指看去,只见一条青石阶沿着上峰而去,过了二十来阶便是云雾起,挡住了视线。
“师兄弟等尚在习武,不扰他们,我们先去‘天阙楼’。”说话间,颜青领着慕昀沿着围墙外侧小径而行,径旁一侧黄色垣墙,另一侧则是翠木欲滴。
慕昀虽是常听闻颜青提及师兄弟之事,但除了陈言吉尚未见过其他人,既然颜青如此说道,便也不多想,跟随在后而去。
两人在小径中行进一阵,两侧林木葱郁,转了几个弯,两人来到一则路口,只见前处便是断崖,崖边路两侧插着两根大铁柱,铁柱上下各拴着四根黑色铁索通往前侧断崖上空,在底部铁链上铺设木板,宽半丈左右。‘铁索桥’左右轻轻摇晃,中途却是被云雾所遮,看不清对面是何物。
慕昀见此,心中一惊。
“这便是阁通往上清峰的铁索桥,桥长一百余丈,常年云雾缭绕看得不甚分明,桥中风势较大,需多些小心。”颜青看着慕昀脸上疑色,解释道。
颜青先行一步踏了上去,慕昀紧随而上,初时尚可,走了六七丈,风势起,桥有些摇晃,慕昀首次来此,不由得抓紧了两侧铁索。
又走得十余丈,云雾弥漫,两人虽然不远,却已经无法相见,惟有靠着言语之声方能知悉对方所处方位,摇晃幅度亦是增大。
“小心慢走,抓好铁索!”前侧传来颜青说话声,慕昀认真照做。
两人慢慢前行,行得五十丈左右时,铁索桥已然借着风势左右大幅摆动,若不是手将铁索紧攥,一般人怕已被摔落崖下。
“此处便是铁索桥中部,过了此处就好。”颜青在前侧提及,慕昀紧跟后侧,两人隔着云雾徐徐而行,过得一盏茶功夫,方才走完剩余五十丈。
到得桥尽头,上了崖上小径,只见崖上亦是两个大铁柱,铁柱上下各四根铁索。铁柱后林木郁郁葱葱,与虚清阁有些相似。
“此处便是上清峰,今日我陪你一回,以后你自行来时可需多加小心为好。今日好在风势尚微,若是风势大时,于云雾之中,左右大晃如同秋千一般,方是考验之时。”颜青对着慕昀说道。
此次过得铁索桥虽无大难,却也是藏些危机,听闻如此,慕昀自知需是多加留意,便回道:“确实有些危险。”
两人沿着林中小径而行,林中不时有参天古木而立,气势磅礴。两人未走多时,有青衣男子沿路拦下,待颜青拿出“和”字令牌,方才放行而过。
见此,慕昀心中有些疑惑,问道:“同门中人,也需凭借令牌而行?”
“唯有上清峰有此规定,毕竟其内有‘天阙楼’,藏书颇丰,多些暗卫也是情理之中。”颜青解释道。
两人在林中小径又是行得半炷香时光,几个弯转后,慕昀只见远侧山间肃立着高塔楼,金顶碧瓦,古色古香,不由得一怔。塔楼下散落着二层阁楼,沿着山势错落而建。
“那塔楼便是‘天阙楼’,至于那些塔旁四散的阁楼便是上清阁各师兄弟、师姊妹所居之处了。说起来,真是不公呢,我们虚清阁一色男子,我也想有个师妹来关心一番!”颜青言语自带着份落寞。
“或许是你师尊为了你等安心习武,特意不招收女徒,用心良苦。”慕昀调侃道。
“用心良苦?希望师傅如此!”颜青苦笑道。
两人朝着‘天阙楼’行进,离得近了,道上便是碰到些上清阁弟子,颜青按照对方年龄大小,口中念着“师兄”、“师弟”、“师姊”、“师妹”抱拳作礼,对方亦是回礼。慕昀在后,未有言语,脸上带着笑意,亦是躬身作礼,一路行来已有十多名弟子,男女各占其半。对方见慕昀有些生疏,盯看一阵便自是离去。
“你之前言及平时里不爱来‘天阙楼’,认识的人却是不少嘛。”慕昀打趣道。
“那自然是,虽属各阁,毕竟同属门内,嘴巴勤快些是不会吃亏的。”颜青回首答道,只差笑靥如花。
两人加快脚步来到来到塔楼下,慕昀细看‘天阙楼’,方见其高八层,雕梁画栋,二层以上带有回廊,塔楼旁侧连着一片裙楼,占地甚多,足见其气势之恢宏,光线映衬下,当真有琼楼玉宇之感,不禁心想:如此气势格局,不说藏书万卷,怕是十万卷亦是不在话下。
颜青指着塔楼楼檐处挂着的写有金色“天阙楼”的牌匾道:“此处便是‘天阙楼’,楼前入口处有登记处,我作保后,你便凭借令牌入内一、二层自行借阅,每次只能借阅一本书籍,时限为七日内需还,若到期想延期,需到此登记处来申请方可。此条尚需切记,不然我的月俸可就要被扣免了。”
“必然谨记,颜青兄放心便好。”慕昀宽慰道。
两人来到塔楼入口大门右侧案桌处,颜青按照上清阁弟子要求,填写了保书,并注明“借阅者慕昀”字样,最后签署自己名字,便算是完成作保。
“我尚需习武,先回一步,你借了书籍自行回来便好,过天索桥时多加小心!”颜青说完,已然提步而行。
慕昀微微一笑,应了颜青,转身将“和”字令牌交予天阙楼入口处的弟子查验,弟子查验无误,便是作了个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