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昀趁着夜色,出得城外,来到土地庙中,为防生事,便是跃至庙中高梁上小憩。之前听闻周掌柜声响,想来周掌柜亦是在聚赌,由此闹得客栈经营惨淡,不由得心生唏嘘。
此番前来收银,在这定远城中竟然未收分文,着实是出人意料之外,此事惟有禀报宗门方可。慕昀思定,又朝着四周一番巡视,见无异样,便是收收衣领闭眼歇息。
夜间除了那门缝间吹进来的呼呼风声,倒也无事,待睁开眼时,已然是晨晓时分,慕昀吃点了干饼,出了庙门,沿着官道,循着嘉台城而行。
沿途之中,所经马车甚多,亦是经过沿途村落,看着村里炊烟袅袅,小儿戏耍玩笑、鸡鸣狗吠之状,心中想起慕家村的情景。
车夫经过,问及是否需搭车,所需银两也不多,慕昀皆是婉拒,一则念着体力尚足权当历练,二则也是想为门中省些银两。
行走约莫三个时辰,已是晌午时分,慕昀在路旁寻得田埂,坐于其上,吃些干饼。只听得马蹄声渐响,远处四五人骑着快马而过,扬起片片黄尘,慕昀为避尘,只能沿着田埂往后退了五六丈,将干饼藏入行囊之中。
待得马队行经而过,慕昀复拿出干饼,边嚼着,边喃喃道:“这马儿真是俊!”
小憩之后,沿着官道而行,又是行了约莫二个半时辰,方才来到嘉台城城外。好在慕昀体力充沛,步行了一日,除了腿部有稍许微酸,腹中稍许饥意外,其他倒也无妨。
慕昀进得城,问起缥缈居客栈所在,行人答道城中丰华街上便是。向城中人一询问方知,这丰华街乃城中主街道,城中较大的店面之类都位于该街道两侧,而缥缈居就位于其中,慕昀探知此事不由得有些吃惊。
来到缥缈居外,见是二层朱楼碧瓦,二楼尚有临街木廊,此时已是临近黄昏,借着门前烛光,又细细一瞧,门两侧挂着两幅木质词句,右侧写着“天涯海角一线间”,左侧写着“缥缈之上自有居”,上一褐色牌匾,写着漆绿三字“缥缈居”。
门外已然听得堂内推杯换盏之声,待入得堂内,只见堂中十来桌子已坐满人,堂中一楼梯连着二楼,几个小二哥们穿行其中。
“生意着实不错!”慕昀心中默默盘算,近前拦住了一小二,问着本店掌柜在何处。小二倒也干脆,指着远处席中一女子道:“那便是我们覃掌柜”。
慕昀顺着小二手指方向一看,直见一蓝衣女子坐于宾客之间,正笑声盈盈敬酒之中,再细细一看,女子约莫三十来岁,脸上嫣红,颇有几分姿色,见其敬酒言行另有一番飒爽之姿。
慕昀见掌柜的正忙,却也不好搅扰,径身前往掌柜案台处等候,案台处带着些胭脂味,和四周的酒味倒是相得益彰。
稍候一阵,慕昀忽觉肩旁被人一拍,身后传来女子声音:“公子寻我可是有事?”
慕昀回首一看,正是覃掌柜,便是驾轻就熟拿出长乐会令牌说着收银之事。
女子听闻倒是呵呵一笑,说道:“等候公子久咦。今日城中张员外在此处做东,我尚需招呼,还请公子先去休息,待此处事了,明日再和公子相商!”说罢,又是轻眸一笑,挥手招来一小二哥,令其领着慕昀到后院客房处。
慕昀跟着小二哥穿廊而过,廊中灯火幽明,和小二小走一阵,来到一客房中,入内见得发亮红木桌椅,慕昀不由得心中泛起些诧异之感。
慕昀放好行囊,简单洗漱一阵,小二送来饭盒,二荤一素:煨牛腩、胭脂鹅脯、傍林鲜。腹有饥感,慕昀倒也不再作辞,饱餐一顿。
待得饭毕,小二收了碗筷便回,慕昀推开窗,探头外视,之前走的匆忙未曾细看,原来此处客舍为上下两居,扇形布置,院落之中又是遍植花草,两侧客舍之中不时有黄色灯光穿出窗外,一片祥和之境。
慕昀回身落座,念想着:“看来这缥缈居被覃掌柜打理得甚是不错。”行走一日,慕昀运功集气运转周身,腿部的酸胀感已缓解大部。
正凝神运气之时,慕昀隐隐听得有几丝萧声传来,萧声清脆通透,带些绵柔之力,甚为悦耳。运气不绝,这抑扬顿挫之萧声亦是不绝,曾有几番慕昀想着跃出窗外,去找寻那萧声出处,念及如此想法有碍修炼,便是断了念想。
待得运功完毕,萧声也是消逝,慕昀推窗探视着四周亮灯之房,无功而返。“这吹箫之人想必也是个性情通透之人!”慕昀心中念道。
一夜无事。
翌日清晨,慕昀简单洗漱一阵,来到堂前,未见掌柜,却见小二哥几个正摆放着桌椅。
见慕昀前来,昨夜领路的小二上前道:“慕公子,昨晚覃掌柜陪酒有些醉意,约莫要到午时方醒,掌柜已有吩咐,还望慕公子见谅。”说话间,另一小二哥已然拿上了早膳。
慕昀不便推辞,便是简单吃过,趁着时辰尚早,回屋打了一套凌青掌,之后出门问了路人闻香酒肆处,打了一葫芦“梨花醇”,花费半两银子。未料到这酒竟是这般贵,若不是三师兄熊简弦所求,慕昀断然是不肯如此花费的。
与酒肆之人言及要带至远处,酒肆之人便是在外多包了几层油纸,又是细细一阵绑扎。慕昀掂量着手中酒葫芦,悠悠然回到住处。
想到只要今日收银之事一了,便能回宗门见到诸位师兄,慕昀心中不禁一悦,就着这心思,坐于桌前又是翻阅起这《海山录》。世界多奇事,多看书总是有些乐趣可言。
不知过了多久,慕昀正看得出神,听得廊外有走动之声,之后又传来敲门声响,慕昀起身一看正是覃掌柜,只是覃掌柜已然换了一身紫衣,多了一份淡雅。
覃掌柜轻声一笑,入了室内坐于桌旁,对着伫立门旁的慕昀道:“慕公子不必拘礼,还请坐。”作势一个请字。
慕昀闻言,亦是嘴角轻扬一下,回身桌前,挪开凳子,坐于对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