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一阵,听得门外咚咚声响,慕昀起身查看,原是青衣掌柜。掌柜作势个请字,将慕昀带到了大堂小包间内,桌上已然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青菜面,上面还放着个荷包蛋儿。
待慕昀坐下,青衣男子亦是坐在一旁,轻声道:“慕公子,近来客栈生意冷清,就请慕公子吃碗面,还望慕公子海涵。”
慕昀本就对饮食之类要求不高,见掌柜如何,便是回复道:“有劳掌柜的,此面甚合我意。还不知掌柜贵姓?”
青衣男子撩一撩衣袖,回声道:“在下姓周。趁着慕公子歇息的功夫,在下查了下最近的账本,其中还有些疏漏之处恐要再细细核对一番,还请慕公子在此再多待一日。”
慕昀听闻,觉得掌柜做事细致,搅了搅碗中面,对着掌柜道:“周掌柜请便,多待一日也无妨”。又瞅了瞅厅堂内并无他客,慕昀心中虽是持疑却也不好直接发问。
“慕公子慢用,在下先行一步。”周掌柜起身作揖,待慕昀回礼后便是径直回到了掌柜案台处。
虽是在巷中,可这客栈的装饰等尚可,慕昀吃着面,看着厅门外的巷路,心中思忖着:“为何尚不见小二等人?”
吃过面条,和掌柜别过,慕昀回了房舍,静听四周客房并无声响,看着此处并非像客栈而是如同荒废的书院一般,心中溜过一丝笑意。
习武之事,不可忘记,慕昀将桌椅移至一旁,打起了凌青掌招式,打完一套,小憩之后盘坐于床上运起阵阵寒意真气,待得真气流通全身,将部分真气汇入了足部昆仑穴的元髓之中,真气又是如了浩海一般了无音迹。
想起下山前查千意言语,又念及昨晚林中遇贼之事,慕昀便是保留了大部分真气在周身筋膜中流转以应对不测。
在慕昀初始习练时,阳光透过窗户纸尚能射到屋内中部,待慕昀习练完睁开眼时,阳光已然只在墙侧勉强挂住一丝,就这么过了一下午,客栈中寂静依旧。
到得傍晚时分,周掌柜又将慕昀请至厅堂小包间,就着小油灯,同样的鸡蛋青菜面,慕昀笑纳,奇怪的是堂中仍是无一食客。
慕昀不由得疑虑丛生,又瞅瞅一侧的周掌柜,掌柜的似乎对于此已是习以为常。慕昀吃完,走出客栈,见门上的灯笼并未点灯,远处的商家则是灯火通明,心中唏嘘一阵,起身回了自己舍内。
夜静无声,就着桌上的油灯,慕昀翻阅着《海山录》,虽是在异地,有书在身倒是少了几许陌生感。
夜稍深,慕昀正准备上床歇息只是,听闻院内不时传来脚步之声,又是一阵开门、移桌声响,再屏息一听,骰子摇晃声、扣碗声,生生入耳。
“各位下好离手,就要开盘了。大……通赔,这第一把就算在下请客了!”一男子粗犷的声响传来,“来来,买定离手!”
慕昀虽是未去过赌坊之类,但之前书中有此记载,不由得心中纳闷:“莫非隔壁等人是在聚赌?”细细一听,又是阵阵摇骰声传来。
众人熙熙攘攘,不时叫嚣,其中一人言语引起慕昀注意:“今日周掌柜的为何还不来?”
“莫非周掌柜的平日里也有此爱好?”慕昀心中盘算,想歇息,却是被这声响扰着无法安睡。
就这般,已然闹腾到子时时分,旁侧众人赌意尚浓。既然无法入睡,慕昀翻身起床,开了窗户,看着这似水月光。
众人又闹腾了约莫一个半时辰,声响方才小下来,慕昀已是瞌睡不已,待声响一小,便是钻入被中,赶紧歇息。
睡得正浓,却是被院中吵闹之声惊醒,听闻声响周掌柜也是在于其中。
“掌柜的,我等平时用心干活,上有老下有小,可等着这月俸银子过活咧,你这拖了半月又半月,我等着实过不下去了,还望掌柜的今日将我等月俸银子结清!”院中传来一男子声响,慕昀翻身下床,轻开窗户一角,已是破晓时分,只见三男子围着周掌柜,三人中一人较为魁梧,其余二人则显得纤瘦。
“三位稍安勿躁,我知道你等三人平日掌厨、待客十分用心,为今之际,客栈步履维艰,还请各位再宽限几日。”周掌柜耐心安抚着。
院中又是吵闹一阵,渐渐散去。慕昀既然起身,便也不再歇息,待他人离去之后,来到厅堂之中,觅得掌柜。
周掌柜放下手中账本,对着慕昀说道:“扰到慕公子歇息,着实抱歉。关于客栈收银之事,还请公子小坐,待我细细说来。”说着将慕昀按坐于凳。
“公子不知,本客栈地处偏僻巷中,近日又缘于那城中水患,油盐酱醋茶物价猛涨,本客栈本就是小本经营,经此一涨价,本客栈确实难以为继,方才几名手下亦是来讨薪,在下实在是疲以应对。还望慕公子告知下长乐会,本客栈入不敷出,已无上交银子。另则,还请长乐会下拨些银子,以解本客栈为难之一二。”周掌柜一脸诚恳道。
没有上交银子还需下拨解难,这实在有些令慕昀意外。慕昀用手遮挡住哈欠状,问道:“请问周掌柜,昨夜那帮人是?”
周掌柜瞅瞅慕昀,眼神一转,说道:“不瞒慕公子,客栈久无生意,那些人借此地小赌怡情,客栈也是收些微银多份维持。”
“不知周掌柜平时可曾和那众人一并‘怡情’?”慕昀反问道。
“慕公子当真是说笑了,在下对‘赌’之事无丝毫兴趣,平日时分只想着客栈生计,哪还有心思来‘怡情’咧。”周掌柜回复道,说着,起身来到屋后,少顷端着一碗青菜面来到慕昀旁侧桌上。
“慕公子,今日客栈为难,需简单行事,这面乃在下亲自煮的,还望海涵!”周掌柜指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面说道。
见状,慕昀虽心中生疑,但收银之事,待自己回禀之后宗门自有决断,念及周掌柜目下情境,定然也是拿不出甚银子,强求亦不可得。
“有劳张掌柜亲自下厨,未料周掌柜竟然还有如此手艺。关于客栈事宜我已知晓,银子事宜,还等我回禀长乐会后再做决断。”慕昀盯着周掌柜说道。
“此事就烦请慕公子!”周掌柜又是躬身一揖。
吃过青菜面,慕昀收拾了行囊,拜别周掌柜。周掌柜迎送出了堂门,又是作揖让慕昀帮着向长乐会申请拨银。慕昀回礼辞别。
慕昀径直出了城,在郊外寻得一无人土地庙暂候,习武炼气。待得夜深,慕昀运气轻身跃回齐福客栈,猫腰行走于屋顶,听闻如同昨夜众人声响。慕昀跃至院中,隐身墙根侧耳细听。
“且看周掌柜今日手气如何?”一男子兴致浓浓说道。
“来,这把骰子让我来摇”,却是周掌柜言语。
慕昀听闻,眉间一紧,轻跃上了屋顶,沿着城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