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色悠悠，慕昀一人坐于桌侧，将心中思绪放置一旁，翻阅着手中的《轻扇姿》，边细细揣摩着将其中的用腕之力运用到‘飘零剑意’中，倒也颇觉有趣，右手不时转动着手腕，感受着其中的变化之姿。
这几日趁着闲暇之时，慕昀除了练武运气便是看书，只是书籍有尽头，这几日下来，《轻扇姿》已是翻阅完。
翌日，颜青一脸笑意，手拿着午膳食盒入了慕昀房间。
慕昀看着门外金色光景，见得颜青一脸愉悦之色，按捺住心中好奇，先声问道：“颜兄，近日我想再往天阙楼借阅书册，你看如何？”
颜青听得此言，脸上的笑意顿了顿，随后舒展开来，坐在桌侧，笑言道：“慕兄，此举近期怕是不行呢。自打那上次袭扰山门之事，天阙楼已暂停了阁外之人进入，即便凭借着令牌也是不许。”颜青将食盒中的菜盘一一拿出置于桌上，“不过无妨，过得几日想必你又能进了。”
“若如颜兄所言，过得几日，那天阙楼便会要解除此禁制？”
“非也。我四清阁已开始招收新弟子，早间我随着陈师兄执事去那上清阁看了一番，阁中已然有些生面孔了，我那陈师兄是代替师傅去处理招弟子之事的。嘿嘿，顺道我还见了百里师妹。”颜青笑言道。
“哦，贵阁行事果然快哉，犹如那千里快风呢。”慕昀听闻，想起某本不知名的书册中提及的“千里快哉风”，便是借此咧嘴笑道。
慕昀之前虽有听闻四清阁招收弟子之事，但也只是听闻，原本想待这传闻变为真情实况尚需一段时间，未想到这传闻的发酵竟是如此之快，今日便是有了招收弟子之事，心中不禁一惊。
颜青知是慕昀打趣，只是嘿嘿一笑，夹起盘中一肉，言道：“慕兄可知，我四清阁是如何招收弟子的？”
放入口中嚼了几口，继续言道：“原来我等在山下之时，门中已然放出了音讯要招收弟子，只是不想做得过于隆重，只是将此讯息从暗处递送而已。山下那些与我阁有些渊源的氏族、商盟、三教九流之徒便遣送着子弟来我山阁求入。也不知那些人是如何获知我师傅不乐于此事，全部涌向了其他三阁，显得我虚清阁倍感冷清。”言说之时，尚带着几分愁苦之色。
未待慕昀言语，颜青已是换了番神态，说道：“不过呢，慕兄，我虚清阁此番自然不再是白白参与，嘿嘿，我已帮你报了此次入阁之试。”
“嗯？”慕昀听得此言，自是诧然，喃喃问道：“你已帮我报名？”
“确切的说，是百里师妹帮你报的名。慕兄，你有所不知，我阁这报名嘛有两种，第一种是欲入子弟到我阁中登记，查得其本人之前并无劣迹，并经我阁初步核验之后，便是体考、文考、武考这三项，若是一一通过了，最后是面考，待得过了面考，方能成为我阁中新弟子。”颜青不紧不慢说道。
见得慕昀脸上显现疑色，颜青接着说道：“至于第二种嘛，那便是由阁中弟子内荐，此内荐需两名弟子作为内荐人，而这被荐之人自可免了这‘体考、文考、武考’三项，直接进入最后面考。只是这内荐之事，门中又有规定：一则，被荐之人不可加入内荐人所在分阁；二则，日后若是被荐之人有违反山门之举，内荐人也需连坐受罚。慕兄，你猜猜，我等为你报名的是哪种方式？”
听闻如此，第二种方法又有连坐受罚之举，慕昀行事自是不愿涉及他人，但听得颜青口中之意，似是已然倾向于第二种，心中不禁有些担忧，说道：“颜兄若真是替我报名了，我倒希望是第一种。”
颜青轻轻往后一仰，将双手枕于脑后，笑眯眯道：“哎呀，慕兄，无妨，此次帮你报名的，是第二种，至于那内荐之人，为了让你入我虚清阁，碍于门规我自然是无法出面的，好在今日早间遇见了百里师妹，嘿嘿……”
“百里姑娘做了我的内荐之人？”慕昀凝思一阵，缓缓问道。
颜青微微颔首，随后又是近身言道：“早上遇到百里师妹之时，我随口言语了想让你进虚清阁之事，百里师妹问了我你是否已报名，我随口说道未曾报名。此后，她便是离去了。过得一炷香左右，我正在帮着陈师兄拿着名册之事，百里师妹走来告知说，已然帮你内荐了，内荐之人除了百里师妹，还有她同门的一位师姐妹。”
看着慕昀的一脸讶色，颜青拍了拍慕昀肩侧，轻声道：“未料想，百里师妹行事竟是如此果决，我本还想找那黄师兄等人商议商议内荐之事，没想到百里师妹在翻手之间已然完成。”
慕昀虽与百里瑶相处有一段时日，此间二人也是有些渊源，只是慕昀念想到自己本“出身”凌青门，此时又入四清阁，日后若是被查探出来，不免或有些事端，若是自己一人倒也罢了，若连累了百里瑶二人，自是不愿见到的。
“此荐举之事，可否撤回？”慕昀急问道。
“此事已造册，自然不可再撤回。且我门中招收子弟，只收一次，若是本次未过，则日后也无法再次报名了。”颜青回道，拍了拍慕昀背侧，爽朗一笑，说道：“慕兄，不必担心，既然百里师妹有此意，想必对你入门之事也是十分期许，你莫辜负了我等心意便好。方才回来之时，上清阁处还有些报名子弟陆续而来，午后我再去探些消息，你呢，好生歇息，做好面考之策为好。”
事已至此，慕昀惟有苦笑一声，看着颜青离去身影，脑海中又浮现处百里瑶的身姿，只是被这举荐之事一弄，倒似乎觉得欠了些百里瑶什么，心中亦是定下了这入四清阁之事。
午后，虚清阁中倒也清静，慕昀一人在房中盘膝运气，门中传来敲门声，又借着传来三字稚嫩童声“慕哥哥”，开门见得清尘手中拿着笔纸立于门侧。清尘咯咯笑一声，便是入得屋内，趴伏在桌上开始作画，问其为何来此，清尘回复着说“清月在屋中舞着木剑，太闹腾了，这里安静”。
关于运气修炼之事，清尘在山阁之中自是多见，慕昀也不避讳，于是清尘在桌上作画，慕昀则是回至床上盘膝运气，随着寒意真气丝丝涌动，周遭的微微声响也是传入耳中，尤其是清尘笔下不时传来的纸笔摩挲之声。
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慢慢向东偏移，慕昀听闻一轻声关门声，知是清尘作画完离去。待得慕昀睁开眼时，见得桌上留有一纸，纸上有墨迹留痕，慕昀上前一看，纸上淡墨山河，河中扁舟依水而下，舟中立一童子，童子手中似拎一糖葫芦正递于口中。
见得此画，慕昀心生乐意，将画放在窗前借着光线又是细细一阅，方才放入一旁木盒之中。待得慕昀将木盒合上，门外已然传来了那熟悉的脚步声。
“哎哟，真是笑死我了。”颜青还未入门，声音已如那山风一般刮入室内。
慕昀将桌上的水杯沏上水，颜青一把接过，“咕噜”一口已然见底，慕昀微微一笑，又是沏上。
“这李家子弟当真有趣，这体考乃是让其沿着从四清山门亭到山脚下跑一趟，时辰也宽裕，没想到这李家子弟下山之后，竟一去不复返，还让同行之人传来话语‘山中清幽，哪及得上滚滚红尘’，你不知道场中那李父听到此言之后的窘况，当着众人连忙致歉，带着家人下去逮那不孝子。想来这李家日后是要被除名了。”颜青笑言道，“查验李家子弟的师兄为此也被山门数落一顿，查人不严。”
颜青意犹未尽，说道：“我偷偷看了下陈师兄执事身旁的名册，此次招收弟子虽是暗道递送，但报名之人仍有百来之人，经过初验之后，尚有四十余人进入‘三考’。不过这午后的体考嘛，去除了十来人。”
“之后的文考只是考些四周地理、出世之礼之类，题不深，量却是多，又要求在一炷香内答完，有些参考子弟被这时辰一压，心中惶恐，见不能及时答完，竟是当众撕起试卷来，又有些子弟则不堪此压力竟是呜呜悲鸣，如此又是去除了十来人。可惜了这些文考之人，你答不完不答便是，耐不住这压力也只能淘汰了。”
“嘿嘿，如此就剩下二十来人参与明日武考，武考之后便是面考，慕兄，我若猜得不错，明日午后你可要去上清阁面考了。”颜青粲然笑道。
经过一下午的凝思，慕昀对此次入门之试，已是定了心，闻得颜青此言，心中倒也未有多少波澜，脸上泛起些笑意，点了点头。
山门中招收弟子之事平日里不甚多见，颜青此次见了其中事宜，便是拣着其间有趣的事儿与慕昀饶有兴致地说道着，直至夜幕初上，颜青与慕昀用过晚膳，在叮嘱慕昀几句明日面考之事，方才安心离去。
慕昀起身穿过场院，来至林中宽敞练武处，看着林稍之上微升的黄色圆月，心中多了一份思绪：或许过了今日，明日便是要多个身份，面对不同的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