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钟大人……”
眼看半个时辰过去,钟儒海忙的焦头烂额,却还是按时等候在府门前。
谢陵也穿戴整齐随着陆小希一同来到门口,谁知等来的却是个一脸慌张的侍卫。
侍卫叫陆大齐,是平时跟在钟儒海身边的人,师爷没现身,却派了他回来,几人心中隐隐有了不祥之感。
“不好了大人,城门外来了好多邻城县的管事,知道我们这闹了病疫纷纷前来要求我们封城。”
“放肆!我东昌府出现病疫自然会严加管控,几时轮到他们来管?”
陆大齐神色慌张。
“他们身后站着一位京里来的御史,手里拿着……拿着东厂的令牌,说是最近恰好在福城办事,听闻东昌府闹了疫病心中忧虑便立刻赶来。”
“是萧屿,东厂督主的心腹。”
一旁的谢陵终于发话。
“城外大概有多少人?”
陆大齐想了想。
“大概一百多号人。”
谢陵眉头深深皱起。
“只是看得到的人数,看不到的还不知有多少……”
陆小希凑到谢陵跟前轻声道:
“他们的人不是应该去截杀押邱默回京的队伍吗?怎么还会有这么多在这?”
“只要把你抓住并声称你是凶手,再杀掉唯一知情的吏部侍郎陈孝之,东厂便可撇的干干净净。”
陆小希攥紧拳头,钟儒海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他知道此刻外面有多危险。
“大人,容下官亲自前去探查一番。”
“钟大人。”
谢陵从后面叫住了他。
“此人心意已决,你撼动不了,切记不要同他们发生冲突,先听听他们的要求。”
“好。”
钟儒海到达城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乱做了一团,许多急着出城避难的人聚集在城门下抗议。
一时间,守城士兵也乱了方寸,除了用长矛拦住激进的百姓外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自己的官府尚未说禁止出城,你们这些邻城的凭什么让我们封城。”
几个百姓跳上城门,对着门外破口大骂。
“不封城难道让你们这些染了瘟疫的人跑出去染给我们吗?”
“你说谁有瘟疫?”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瞒着病情怕被抓走才这么着急想跑出来的!”
“你血口喷人!”
“你做贼心虚!”
城内和城外就这样相互僵持着,周旋了许久的师爷嗓子已近沙哑。
钟儒海赶到时,他已瘫坐在城墙下发不出半点声音。
“老夏,辛苦你了。”
钟儒海叫着师爷的名字,师爷见到他,竟久违的有种想哭的感觉。
“大人,卑职让您失望了,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不怪你。”
钟儒海扶师爷起身,两位共事了大半辈子的老伙计就这样互相搀扶着走上了城楼。
“诸位,在下乃东昌府知州钟儒海,还请御史大人赏脸同下官一叙。”
“开城门,让他出来。”
年轻男人说道。
钟儒海在两三个身着内侍衣袍的人带领下,来到萧屿面前。
“下官,参见掌事大人。”
钟儒海礼毕后抬头看向萧屿,面前人不过二十岁上下,面容白嫩娇惜,身着月白长衫。
虽极力掩盖阉人的气息,但多年卑躬屈膝的生活却让他的腰再也直不起来,仔细一瞧便能看出他的身份。
“你就是钟儒海?”
“回大人,正是下官。”
萧屿呵呵的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你可知罪?”
“不知下官何罪之有?”
“你治理州府不利,城中瘟疫横行却后知后觉,此乃其一,放任城中百姓随意走动至其他邻城县有染疫风险,此乃其二,你说到时候皇上会给你定个什么罪啊?”
“本朝开朝至今的瘟疫病害不少,可本官却从未听过封城之说。”
“三年前柳城县闹疫,由于当地知县治疫不利以至于周围十几个村落接连染疫,当地百姓人心惶惶,有些人甚至到现在都不敢回乡,这样血淋淋的例子本官还知道很多,要不要挨个与你说一遍?”
“大人也说了,是那知县治疫不利。”
“钟大人又如何有信心?听闻城内的大夫尚不知此次病疫源头为何,如若本官就此放任,造成什么后果钟大人担的起吗?”
钟儒海心知对方早已想好了千万种理由,便默不作声。
“钟大人先不必忧虑,本官自是想好了对策,药品物资会定时送进城里,等病疫控制住了本官自会放行。”
说完又凑到钟儒海耳边小声道:
“我们为官的职责乃是为陛下分忧,如若什么都要等到陛下裁决,那还要我们干什么呢?到时督主也会怪我办事不力,你说是不是?钟大人。”
他眼波流转,没放过钟儒海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之前听其他人评价他两袖清风,为人刻板,是万万不敢犯上的,自己倒是想看看,在东厂和锦衣卫中,他会选择谁。
“来人,送钟大人回府。”
在全城百姓的注视下,钟儒海被几个内侍送回城门内。
众人忽然沉默不语,原来在百姓心中一向神通广大的他也会无功而返,东昌府的明天又在哪?
回到府中后,钟儒海未做他想径直奔向谢陵的院落,敲开房门之时,他正在服用煎好的汤药。
“大人,那位东厂的掌事做足了准备,东昌府的几个出口都被围的水泄不通,此时,插翅难飞。”
钟儒海目光凝重,不敢再去看谢陵的脸。
“我知道,他是想将我困死在这。”
谢陵语气平缓,令钟儒海有些意外。
“即是如此,那大人您……”
您怎么还一丁点也不着急。
“咳咳……急也没有办法,为今之计还是得想想城中百姓该怎么办,外面想必已人心惶惶,要先安抚好民心。”
钟儒海独自叹气,回府的一路上,很多百姓自发跟在他身后。
他知道他们不过需要一个说法,可此乃死局,让他第一次有了孤立无援的感觉。
“萧屿可有同你说了什么?”
“他说物资医药会定期由专人送进城。”
谢陵听后眉宇紧皱,东昌府的面积虽不大,但人口却是周围县府中最多的,短时期内想往东昌府供应简直是不可能。
“他的话不能相信,而且你的奏折应该也到了他的手里,想等到陛下知道此事不知要何时,东昌府接下来怕是暗无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