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诗怀雅凑到陈身边，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 她刚瞥见陈手里攥着的战术地图，上面用红笔圈了个极小的逃生口，显然是早就盘算好了。
陈把地图折起来塞进腰带，指尖还沾着点墨痕。
“放一小部分整合运动走，我们跟着他们进贫民区。”
“你疯了？”
诗怀雅瞬间拔高声音，又赶紧压低。
“这不是明摆着给那些特殊部队递把柄吗？”
陈却挑眉，指节敲了敲腰间的佩剑。
“但我们也能顺理成章进贫民区 —— 我上次去探查时就发现，只要近卫局的人在，那些穿黑雨披的就不敢明目张胆动手。撑到战事结束，他们没了‘清理威胁’的借口，自然不敢再乱来了。”
“你就不怕上司给你下死命令，让你撤出来？”
诗怀雅还是不放心，咬着唇追问。
陈突然笑了下，声音里带着点底气。
“你说说，现在这乱局里，谁敢站出来说‘这支追敌的队伍是我陈下令放的’？”
她顿了顿，拍了拍口袋。
“线人传回来的纸条还在我这儿，贫民区里的整合运动藏在哪、有多少人，我们比谁都清楚 —— 这赌，值得打。”
诗怀雅盯着她口袋里露出来的纸条边角，终于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吐槽。
“行啊，你这算盘打得，隔着三条街都能听见响。”
“行吧，赌就赌。”
诗怀雅抬手理了理外套。
“反正现在除了近卫局，也没人能拦着那些黑雨披了。”
陈没再说话，抬手按下通讯器，电流声里很快传来阿米娅的声音。
“陈长官！我们已经在东侧巷口就位，随时能配合行动！”
“…… 嗯。”
陈的声音软了些，带着点歉意。
“之前整合运动拐走感染者的事，是我近卫局考虑不周，我向你致歉。如果当时能多派两队巡逻，或许就不会出这种事。”
“陈长官，您不用道歉。” 阿米娅的声音里带着点轻颤，像是刚平复完情绪。
“正是因为近卫局在贫民区的先期布防，龙门才能提前规划对抗渗透的办法 —— 战略上，您没有错。”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
“至于个人…… 米沙…… 是真的没法回来了。”
“而且，我还是不能同意您对感染者的看法。”
阿米娅的语气又坚定起来。
“您自己其实很清楚吧？在龙门，真正热爱这里的人，都会为它而战 —— 不管是感染者，还是普通人。”
“哎哟，这只小兔子，嘴皮子可真厉害！”
诗怀雅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带着点调侃。
“比某些只会攥着剑的木头疙瘩强多了！”
“那是诗怀雅小姐的声音吗？”
阿米娅有点惊讶。
“别管她。”
陈立刻打断，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喂！陈晖洁你什么意思！”
诗怀雅的抗议声差点震破通讯器。
陈没理她，继续对阿米娅说。
“你说的对，为龙门而战的人不分身份 —— 但那些投靠整合运动、伤害市民的，除外。”
她顿了顿，声音沉了些。
“可战斗归战斗，要在龙门好好生活…… 隔阂不是时间能磨掉的。”
“当然不能靠时间。”
阿米娅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是要我们主动去改变。”
“这种想法太天真了。”
陈的眉头又皱起来。
“感染者和普通人之间的隔阂，比迄今维持的任何矛盾都要麻烦。”
一道沉稳的声音突然从阿米娅身后传来 —— 是万刃。
他刚从各处支援里撤回来，黑色外套上还沾着灰尘，刀鞘上的血液顺着鞘口往下滴，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在刚才就一直在听着阿米娅与陈的谈话，谈话到此，万刃拍了拍阿米娅的肩膀示意让他来说。阿米娅点了点头，将通讯递到他的手中。
“无数感染者死在这隔阂里，所有人都清楚，这种事容不得‘天真’。”
万刃的声音没有怒意，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我们难道要因为‘隔阂存在’，就默认它该杀更多人？希望你能真的想明白，为什么罗德岛的感染者和非感染者，会一起为龙门拼命。”
陈攥紧了剑柄，指节泛白，刚要开口，突然顿住 —— 风里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
不是近卫局的制式靴踩地声，也不是整合运动的破布鞋声，是一种更沉、更硬的靴子，正踩着碎石往这边来。
“目标到了，陈。”
幻影弩手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局势，一边开口提醒。
“埋伏圈！近卫局正在缩小包围圈！”
浮士德听此，立刻带着小队朝着另一处道路拐去。
“向贫民区方向突破。虽然我们没有弑君者的亲信…… 但贫民区依然是我们唯一的出口。”
“带他走。”
浮士德将被束缚的梅菲斯特递了过去。幻影弩手接过来，忍不住问道。
“那你该怎么办？”
“我和几支小队已经诱导了…… 牧群…… 聚向这里。”
浮士德的声音顿了顿。
“他们不会攻击我。利用这个特性，我可以和他们一起战斗。”
此刻的主干道上，剩余的几个整合运动小队已经与近卫局的小队正面对抗在一起。
“摧毁他们的阵线！”
一名近卫局成员高喊道，手中重弩骤然发射，爆炸弩弹瞬间将整合运动的盾牌阵炸出个窟窿，靠前的近卫局成员立刻挥舞武器冲了上去。
“我们快顶不住了！”
一名整合运动成员举着武器嘶吼，他们的阵势正在被近卫局逐步击溃。
就在这时，一道所有人都头皮发麻的嘶吼声传来 —— 黑压压的牧群突然出现在近卫局阵线后方，眼窝的源石结晶泛着猩红的光。
“有特殊感染者！”
靠后的近卫局成员急忙嘶吼着示警，可牧群的攻击已经落下 —— 盾牌被撞得凹下去一块，武器砍在牧群身上，对方连停顿都没有，依旧疯了般往前冲。
幻影弩手看着眼前的混乱，对着浮士德急声道，
“你要殿后？但这次可一去无回！”
还没等浮士德回应，被抱着的梅菲斯特突然激动地扭动身体，被封住的嘴发出 “呜呜” 的闷响。
“让他说吧。现在这个样子，他没法施术。”
浮士德开口。布条被揭开的瞬间，梅菲斯特的质问声立刻炸开：“你要做什么！”
“梅菲斯特……”
浮士德刚开口，就被对方打断。
“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回来！不要，不要！”
“你说过，无论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会去做。”
浮士德的声音很平静。
“萨沙！”
梅菲斯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浮士德没有回应，只是继续说。
“你也说过，你不想做出自己的选择。但如果你真的有了自己的想法，想要去追随什么，我不会责怪你选了什么。如果是那样的话…… 梅菲斯特，那样真好。不过，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近卫局很快发现了从小巷撤出的浮士德等人。
“别让他们走！击杀他们的指挥核心！”
灰喉循着声音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浮士德 —— 就在她愣神的刹那，浮士德已经举起弩箭，箭矢擦着她的耳际飞过。
“小心！火力太猛了，我们正在被两面夹击！”
与牧群对抗的近卫局成员嘶吼着。
“罗德岛的弩手，先后撤！这条通道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准备的！”
幻影弩手也急忙提醒浮士德。
“快跟我们走！”
浮士德却摇了摇头。
“不。”
他看向身后的幻影弩手。
“弩手们，我相信霜星正在赶往这里。虽然弑君者下落不明，但她的部队说不定还在龙门贫民区之内。如果霜星来了，她会获得你们的全权指挥权。”
话音未落，浮士德突然抬起手 —— 幻影弩手脸色骤变，急忙喊道。
“浮士德！我们知道，别用！”
可已经晚了，一层透明的伪装覆上他的身体，源石能量的波动让空气都微微扭曲。
“命令撤退。带着他走，别去切尔诺伯格。”
浮士德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你不能这样！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吗？！”
梅菲斯特挣扎着喊道。
“我希望哪怕是一个人，你也要活下去。”
浮士德的目光落在梅菲斯特身上，带着最后的嘱托。
幻影弩手咬了咬牙，知道不能浪费浮士德的牺牲，毅然带着梅菲斯特撤离。
而移动中的隐形法术正撕裂浮士德的内脏 —— 他捂着胸口，咳出一口黑血，却依旧握着弩，一步一步朝着牧群走去。
近卫局的弩箭已经上膛，密密麻麻的箭尖对准了牧群，也对准了浮士德的方向。
屋顶上，煌抱着博士看得心脏骤停 —— 她甚至能看清浮士德脸上那抹释然的笑，看清他举起弩箭对准天空的动作。
就在箭矢即将射出的刹那，一道黑影突然划破空气 —— 快得连残影都没留下，只在原地卷起一阵狂风。
下一秒，墨色的剑气像潮水般从刀身铺开，边缘泛着细碎的黑芒，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撕裂。
牧群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剑气吞没，化作漫天飞灰；那些射向浮士德的弩箭，在接触到剑气的瞬间，便崩解成细小的铁屑，簌簌落在地上。
整个战场瞬间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