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石滩的石头会唱歌。
孩子们的合脉舟刚驶出雾旋谷的缠雾门,就听见阵清脆的石响——滩上的岩石大小不一,被风一吹,竟发出不同的音,有的像甜浆滴落,有的像棋子落盘,最妙的是块最大的黑石,声如老街的暖脉馆铜铃。最小的孩子捡起块碎石,石在掌心震动,竟传出雾缠灵的哼唱,他举着碎石欢呼:“是‘鸣石籽’!”
滩中心的石缝里嵌着无数半透明的“响石晶”,近看才发现是石与音的结晶——有的像凝固的音符,裹着余震;有的像流动的甜,刻着暖脉纹。双丫髻女孩拾起块响石晶,晶体内突然浮现棋路,与雾旋谷的旋雾棋谱末端严丝合缝。“是‘响石棋’!”她翻着《棋脉谱》,书页上的字迹随石响闪烁:“响石滩的石能传声,亦能载甜,缺的是让音扎根的弦。”
响石滩的原住民——那些伏在石上的“石音灵”,终于从石缝里爬出来。它们的身体是岩石与音波的混合体,移动时会让周围的石头发出颤音,音里藏着暖脉纹的碎片。“我们等‘缠雾花’很久了,”领头的石音灵用石指敲了敲最大的黑石,“花的雾丝能当弦,让石音不散,甜不远走。”
戴斗笠的男孩把缠雾花的种子撒在黑石旁,种子遇石缝的潮气立刻发芽,根须往石下钻,藤蔓往石上爬,开出的花一半是石的青灰,一半是花的紫白,花瓣飘动时,与石缝的响石晶相连,竟化作天然的琴弦,风过时,琴弦与石音相和,奏出《全界谣》的片段,往滩外的“镜光湖”飘去。“是‘弦音花’!”他望着琴声的方向,“赵奶奶的后人说,‘零散的音,串起来才是谣’。”
扎羊角辫的女孩教石音灵做“石甜弦”——用缠雾花的藤蔓、响石滩的石粉、旋光海的浪晶融成,缠在石上,能让石音里裹着甜。石音灵们学得投入,它们的石指拨动琴弦,发出的音与孩子们花籽袋里的鸣石籽相融,竟在半空拼出流动的暖脉纹,像雾旋谷的雾甜纹在滩上延伸。
孩子们和石音灵摆了场“和弦局”。响石棋落在弦音花旁,会让周围的石音往棋上聚,白棋收旧音,黑棋谱新调,最后在黑石上拼出的音谱突然发亮,与镜光湖的甜痕产生共鸣,湖面上泛起细碎的光,像在回应滩的暖。石音灵的小灵突然往音谱上撒了把“共鸣砂”——是响石滩最深层的砂,“带着它,镜光湖的灵能听懂我们的话。”
合脉舟的船舷此刻生出新的“听声耳”,耳上的纹与弦音花的藤蔓完全吻合,船行时,能收集沿途的石音,储存在舱内的“记音罐”里,罐壁印着所有听过的调子,像本流动的乐谱。双丫髻女孩往罐里放了朵弦音花,罐内立刻传出混着甜香的合奏,雾气里浮出镜光湖的湖图,图上的“映甜湾”标着亮闪闪的点,像在说“下站到了”。
当第一缕弦音在镜光湖漾起涟漪,孩子们知道该往湖岸走了。石音灵们用响石晶在滩边铺了条“音石路”,路上的石头每踩一步就发一个音,连成《全界谣》的前奏,最末的音符直指湖中心的“映甜岛”。“我们会把石甜往湖里送,”领头的石音灵敲了敲弦音花的琴弦,“就像你们说的‘甜要顺着音,传得远,记得牢’。”
合脉舟离岸时,弦音花突然与所有响石合奏,琴声顺着音石路传到镜光湖,湖面的光纹随音波动,像无数颗跳动的甜种。最小的孩子对着响石滩喊了声“再会”,回声裹着石的沉、弦的清,像给石音灵们留了句带暖的诺。
而灵脉渠的水,此刻正顺着和弦局的音谱往镜光湖流去,水流过的地方,石在鸣,音在载甜,暖在蔓延——
宇宙的每个角落,都在变成会唱歌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