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郁,或许吧。
也可以叫我苍罡,至于最初的名字……有些记不清了。
说起来也离谱,实力越强记忆只会越清晰,怎么会忘记呢……
或许,是本能地拒绝回忆吧。
我出生于人类正式步入宇宙之前。
那是进入异能纪元以来,最为黑暗混乱的时期。
那不是时代,而是一场漫长的、针对整个族群的凌迟。
城市是连绵的坟冢,秘境不再吐出珍宝灵物,而是喷涌出扭曲的怪物与吞噬心智的魔气。
突然魔化的怪物,不仅有着远超同阶人类的实力。
魔气更是可以侵蚀人类。
短短几年。
人类越打越少,魔物却越来越多,几乎无力反抗。
残存的城市、要塞,也是时刻在灭亡的边缘。
各种的末日教派在废墟中穿行,散播着绝望,像蛆虫一样啃噬着所剩无几的文明与希望。
活着,本身就成了最奢侈的奢望。
我就是从那样一座废墟里爬出来的。
记忆里,只有那铁锈与腐臭混杂的气味,永远被昏暗笼罩的天空。
还有饥饿烧灼五脏六腑的痛。
和我在一处地下通道挣扎求存的,最初还有不少人。
但很快,便一个接一个地消失——死于饥饿,死于伤势感染,或者死于外出寻找物资再未归来。
就只剩下我和“他”或者“她”?
我记不清他的名字了,也不对,他\/她从来没有说过他的名字,只知道比我大上几岁。
长期的饥饿下很是瘦削。
我们应该算是同伴吧,在那如地狱般的环境中,我们像两只老鼠一样,寻找着一切能入口的东西。
已经发霉变硬的饼干屑,勉强可以入口的污水……
找到任何一点食物,他\/她却总会想着分出一半给我。
有时,在睡不着的时候,他\/她会靠在一边,用那双因为瘦弱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看着我。
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一句。
“喂,想喝点什么?”
最开始我还会愣住,下意识舔舔干裂的嘴唇,脑子里闪那些残破广告牌上色彩鲜艳的图片。
好像是叫,“橙…橙汁?或者可乐?”
他\/她听了,总是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却是带着苦涩。
“想得美,没有。”
接着,就会变戏法一样,掏出半瓶好不容易找到、还算干净的饮用水。
或者是用破铁罐子烧开的一点热水,递过来。
“呐,只有这个,现在能有一口干净的水,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赶紧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次数多了,我也是明白了,这不过是他\/她苦中作乐的一点小把戏。
他\/她似乎总是望着昏暗天空说:“只要活着,说不定……明天就能看到光,就能真的喝到你想喝的东西了。”
但地狱从不容许希望存留太久。
通道里可以搜刮的食物彻底断绝了。
我们不得不冒险走到废墟外,一场逃亡后,不仅没有找到食物,甚至还受了伤。
饥寒交迫中,似乎只剩下了绝望。
我先倒下了,靠着墙脚,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感官模糊中,我能感觉到他\/她比我情况稍微好一些,毕竟是异能者。
但似乎很一般,也只是在苟延残喘。
然后,随着一阵窸窣的声音。
我闻到了一股浓烈、新鲜的血腥气。
“肉?”
这个时候,连凶兽都在逃窜,哪里来得新鲜的肉?
或许是饿昏了,当时完全没有多想。
食物还是不够,但他\/她偶尔带回来的一些还有着余温的血肉,却让我们苟活下来。
由于魔气的原因,伤势没有见好。
我一直昏昏沉沉。
直到有一次,看到他\/她背对着我,手里拿着一块很锋利的金属片,身体颤抖着。
“他要杀掉我?”
这是我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但想想也正常,末日的时期,谁还带着一个非亲非故的累赘。
我努力聚焦视线,心中很是平静。
却看到,他\/她将金属片压在自己的手臂上,猛地用力,一条带血的肉被割下来。
这时,我才注意,他另一条手臂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那一刻,我明白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涌上心头。
他\/她回头,注意到苏醒的我,明显一愣,却还是把那块还带着体温的血肉,塞进我的嘴里。
躲避怪物还不急呢,怎么可能开火。
那是我第一次清晰感觉到那块肉的滋味,是无比的腥,想吐出来。
“不要吐出来,吃下去……活下去……北边听说已经有对付魔物的办法。”
他\/她声音嘶哑,“不要多想……我也只是愧疚。”
即便身为异能者,他似乎也是到了极限。
愧疚?对谁?
我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似乎也没有听懂。
末日的时期,或许曾经放弃的事情,现在是在我的身上得到了寄托吗?
我活下来了。
依靠着恩人,不,是依靠着我唯一的同伴,我最后的“家人”的血肉。
不仅没死,甚至还觉醒了异能。
似乎一切都在好转,魔物有了初步应对的办法。
我更是几十年的时间便成就半神。
连太寰大人都认为我会是超越他的存在。
实力每增强一分,那段记忆便清晰一分,却永远回忆不起对方的面容。
唯有最后口中的血腥味始终如新。
那是极端对魔族的恨意,除此外,便是一种执念。
我唯一所想,唯一所求,便是“不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三重身影,皆源于那座废墟的地下,那一口血肉。
我们立于人类顶峰,回望来路,尸骸与恩情铺就。
“不要忘了吾等初衷。”
这句话,是我对自己说的。
“永远不要忘记我们为什么从地狱里爬出,不要忘了来时路。
我们成为强者,不是为了称霸。
而是为了筑起一座高墙,让墙内的世界,永远不再经历我们曾经历过的地狱。”
三重身影,实为一体。
苍罡是筑墙的“意志”与“基石”,半神是点燃自己的“火焰”与“锚点”。
而苏郁,是那个手持蓝图,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完成工程的“建筑师”。
所以,他可以利用恐惧,可以牺牲自我,可以行非常之法。
因为他的目标从没有改变。
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只要在那底线之中,绝不会在让那地狱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