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种子在城墙边发芽时,李破的木雕终于刻完了。
胡桃木的红衣服小人脚下,那颗种子凹槽里,真的长出了片嫩绿的芽——是孩子偷偷栽进去的,用水浇了三天,居然真的活了。
“你这是虐待木头。”艾伦戳了戳嫩芽,被李破拍开。
“懂个屁。”李破用手指小心地把芽周围的木屑拨开,“这叫‘活物配活物’,比你那破刀有灵气。”
他嘴上骂着,却从怀里掏出块棉布,轻轻盖住木雕——怕露水把嫩芽冻坏。艾伦看着他笨拙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团火,已经把“守护”刻进了骨子里。
此时,总部传来消息:超大型巨人的残骸周围,又长出了新的怪藤,但这次的藤蔓是银白色的,开着白花,不仅不伤人,还能净化被巨人血液污染的土地。
“它们真的变了。”艾伦拿着报告,眼里的光很亮,“就像你说的,用勇气当养料,连执念都能长成好东西。”
“那是老子的火厉害。”李破嘴硬,却忍不住摸了摸木雕上的嫩芽,“不过……也得有人愿意相信它们能变好。”
这种“相信”很快迎来了考验。有天清晨,城墙下的白花突然大片枯萎,银白色的藤蔓也开始发黑——有人在夜里往土里倒了“恐惧药剂”,是改造人的余党干的,他们想让大家重新害怕“巨人相关的一切”。
“操,阴魂不散。”李破的火焰在掌心翻腾,却没立刻冲出去,“烧了他们容易,烧不掉他们种下的‘怕’。”
艾伦也皱着眉:“如果大家又开始怕,新长的藤蔓可能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两人站在枯萎的白花前,看着平民们窃窃私语,眼里的恐惧又开始冒头。李破突然抓起一把发黑的泥土,塞进嘴里嚼了嚼——很苦,带着股绝望的味道。
“有了。”他把泥土吐出来,火焰突然窜高,却没烧向别处,而是对着枯萎的白花燎了燎。
奇怪的是,被火焰燎过的白花,不仅没化成灰,反而在根部冒出了点新绿。
“这是……”艾伦愣住了。
“恐惧能当养料,老子的火也能当‘解药’。”李破的火焰顺着藤蔓蔓延,所过之处,发黑的部分渐渐褪去,新绿一点点冒出来,“但光靠老子一个人烧不够,得让他们自己也想‘救’。”
他突然转身,对着围观的平民喊:“这花是你们的希望,现在被人泼了脏水,你们就看着它死?”
没人说话,有人低下头,有人往后退。
“你们怕藤蔓变回怪物,怕巨人回来,怕这怕那!”李破的声音越来越响,火焰在他身后烧出个巨大的“火”字,“可你们忘了,上次是谁挡在你们前面?是谁把粮食从火里扒出来?是你们自己!是你们没被吓垮的样子,让老子有劲儿烧下去!”
那个抱着布娃娃的孩子突然站出来,把自己的水壶里的水,倒进了枯萎的花盆里:“我妈妈说,只要不放弃,花就不会死!”
有个老兵跟着站出来,用自己的水壶浇水;那个被藤蔓缠过的新兵,也跑过来帮忙;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有人浇水,有人清理发黑的藤蔓,有人甚至对着白花说话,说“别怕,我们护着你”。
李破的火焰渐渐收了回去。他看着平民们围在白花前忙碌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比烧尽所有改造人还让人踏实——他们心里的“不怕”,正在自己发芽。
傍晚,白花真的活过来了。新的嫩芽从枯萎的藤蔓里钻出来,比之前更绿,更有劲儿。那个往土里倒药剂的改造人,被愤怒的平民抓住了,没等李破动手,就被捆得结结实实。
“看到了吗?”李破拍了拍艾伦的肩膀,“只要他们自己想站着,就没人能让他们跪下。”
艾伦看着那些重新挺直腰杆的平民,突然明白李破的火焰为什么越来越有力量——因为这团火,点燃了更多人的勇气,就像把火星丢进了干柴堆,烧起来的是一片燎原的希望。
当晚,李破把那尊带嫩芽的木雕,送给了孩子。
“这叫‘火与芽’。”他挠了挠头,难得正经,“火能烧尽坏东西,芽能长出新东西。以后不管遇到啥,记住这俩,就啥也不怕。”
孩子把木雕抱在怀里,突然对着他鞠了一躬:“谢谢李大哥。等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用勇气当火焰,保护大家。”
李破的耳朵有点红,转身就走,却没注意到自己的红衣下摆,沾了片嫩绿的芽——是刚才帮忙时蹭到的,像个偷偷跟上来的小尾巴。
艾伦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团火焰,已经和这片土地、这些人长在了一起。他不再是“维度来的破坏者”,而是这燃烧世界里,最鲜活的“守护者”。
远处的城墙下,新的白花种子被埋进土里,平民们围着土坑,像在举行什么仪式。李破靠在树上,看着那片晃动的火光,突然觉得这比烧尽一切的“破坏”有意思多了。
他的冒险还长着呢。而这燃烧的世界里,已经有了太多“烧不尽”的希望,和“长不完”的新芽。他的火焰,会一直烧下去,照亮这些新芽,直到它们长成能遮风挡雨的大树。
李破在城墙下教孩子打火石时,指尖的火焰总忍不住往旁边飘——不是故意的,是孩子的手指太笨,划了十几次都没擦出火星,他看得急。
“不是这么划!”李破抓过孩子的手,带着她的指尖在火石上蹭,“要用力,像砍巨人后颈那样,又准又狠。”
火星“啪”地跳出来时,孩子欢呼着拍手,火星却燎到了她的布娃娃。李破眼疾手快地捏灭火星,看着娃娃烧焦的衣角,突然有点心虚:“回头给你烧个新的,用防火的布料。”
“不用!”孩子把布娃娃抱得更紧,“这是李大哥救我的时候,我一直抱着的,烧焦了也好看。”
李破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块被火焰烤软的金属片,小心地贴在娃娃的烧焦处——像给它打了块银色的补丁,上面还被他用火焰烧了个小小的笑脸。
这一幕被艾伦拍了下来。他最近迷上了画画,说要把“火焰怪人变温柔”的过程记录下来,虽然画里的李破总被画成红毛猩猩,但火焰的颜色涂得格外亮。
“总部的调查计划改了。”艾伦收起画本,递给他一份新地图,“我们要去玛利亚之墙的废墟,那里可能藏着巨人的起源地。”
“起源地?”李破的手指在地图上敲了敲,“正好,老子去烧烧根。”
出发前,孩子把那尊“火与芽”木雕塞给了他:“带着它,就像我在给你加油。”木雕上的嫩芽已经长得很高,缠着红色的布条——是用那块绣歪的火焰手帕改的。
李破把木雕揣进怀里,感觉比任何武器都沉。他第一次觉得,“离开”比“留下”需要更大的勇气——因为心里有了牵挂,就怕回不来。
玛利亚之墙的废墟比想象中荒凉。断壁残垣里还能看到当年的血迹,巨人的骸骨像枯树一样插在地上,被风吹得呜呜作响。
“这里的‘执念’太重了。”李破的火焰在掌心跳动,比平时更旺,“连石头都带着股怕味儿。”
他们在废墟深处发现了个巨大的洞窟,洞口缠着银白色的藤蔓——和城墙下的白花是同一种,却长得更粗壮,顶端的白花里,嵌着小小的、像眼睛的晶体。
“这是……巨人的‘记忆结晶’?”艾伦的刀刃碰到晶体,晶体突然亮起,映出模糊的画面:有人类在实验台前忙碌,有巨人在牢笼里哭泣,还有个红衣服的人影,在火焰里保护着什么。
“那是……”李破的瞳孔骤缩——画面里的红衣服人影,动作和他护着孩子时一模一样。
晶体突然剧烈闪烁,洞窟开始震动。银白色的藤蔓突然收紧,把他们困在了中间,白花里的晶体亮起红光,映出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是改造人用活人做实验,把恐惧和绝望注入他们体内,才催生出了巨人。
“原来如此……”李破的声音发沉,火焰在掌心凝成尖刺,“他们不是天生的怪物,是被喂了太多‘怕’的活气。”
藤蔓突然发起攻击,却不是想伤害他们,而是把更多记忆结晶推到他们面前——有巨人保护人类孩子的画面,有巨人在废墟里种下种子的画面,还有巨人在火焰里微笑的画面。
“它们在说‘我们不是故意的’。”艾伦的声音有点哑,“它们也想被原谅。”
李破的火焰突然熄灭了。他看着那些记忆结晶,突然想起城墙下的白花,想起孩子怀里的布娃娃,想起所有“被恐惧逼成怪物”却还藏着善意的存在——包括以前的自己。
“烧根没用。”他突然说,“得给它们找新的‘养料’。”
他从怀里掏出“火与芽”木雕,把上面的嫩芽摘下来(是之前用藤蔓种子培育的),埋进洞窟的泥土里。然后,他用火焰在泥土周围烧出个圈,不是为了破坏,是为了保暖。
“这是……”艾伦愣住了。
“老子在给它们种‘希望’。”李破拍了拍手上的土,“城墙下的白花能活,它们也能。只要有新的记忆注入,有‘被原谅’的可能,这些结晶就不会再只映出恐惧。”
他开始用火焰小心地触碰那些记忆结晶,把自己护着孩子、挡着火墙、和艾伦配合的画面,一点点“烧”进晶体里。银白色的藤蔓渐渐放松了缠绕,白花里的红光褪去,重新变回温柔的白色。
当他们走出洞窟时,身后的藤蔓已经开满了白花,记忆结晶里映出的,不再是痛苦的画面,而是李破的火焰、艾伦的刀刃、孩子的笑脸,还有城墙下盛开的花海。
“我们可能永远烧不尽所有巨人。”回程的路上,艾伦突然说,“但我们可以给它们一个‘变回自己’的机会。”
“这比烧尽它们有意思。”李破摸了摸怀里的木雕,嫩芽的位置空了,却留下了浅浅的印记,“就像给那丫头刻木雕,比烧铠甲巨人难,却更让人踏实。”
回到罗塞之墙时,他们带回了新的记忆结晶。平民们看着结晶里巨人保护孩子的画面,眼里的恐惧渐渐变成了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理解,还有“原来它们也不是天生的坏人”的释然。
李破把空了的木雕还给孩子,告诉她嫩芽种在了玛利亚之墙:“等它长高了,那里就不会再有巨人哭了。”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却把自己的布娃娃塞进他怀里:“那这个给你,就像我在陪你。”
李破的红衣里,现在揣着木雕、布娃娃、记忆结晶,还有那颗从藤蔓里摘的种子。这些东西都不适合战斗,却让他觉得比任何火焰都有力量——因为它们是“被需要”的证明,是火焰照过的脚印,证明他来过、护过、牵挂过。
他的冒险还远没结束。玛利亚之墙的藤蔓需要照看,新的记忆结晶需要解读,还有更多“被恐惧困住”的活气,等着他用火焰点亮希望。
但李破不怕。他的火焰里,已经藏了太多人的勇气和牵挂,烧起来就格外有劲儿。而这燃烧的世界里,只要还有人记得“火能烧尽黑暗,芽能长出光明”,就永远有值得他守护的东西。
夕阳下,他的红衣像团跳动的火焰,走在城墙边的花海里,身后跟着抱着布娃娃的孩子、拿着画本的艾伦,还有越来越多愿意往前迈步的人。火焰照过的地方,脚印深深浅浅,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那是“新生”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