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营地中央那只锈迹斑斑的广播喇叭突然嘶鸣起来,电流声刺得人耳膜发颤。张干事那带着沙哑的嗓音穿透薄雾,清晰地传遍了每个角落:
“全体幸存者注意,即刻起成立第三支守卫队,由陈鑫担任队长,负责西北区域防务及物资统筹。凡有意加入者,今日午时前至西仓库报名,管理处将优先调配武器物资,任何人不得阻挠。”
广播反复播了三遍,帐篷区里瞬间炸开了锅。刚升起的炊烟都乱了节奏,人们探出头来,互相交换着震惊与疑惑的眼神。李虎的帐篷方向传来摔砸东西的声响,而赵刚那边则异常安静,只有晨练的脚步声依旧规律。
陈鑫站在自己的帐篷前,手里摩挲着那根在罐头厂立下大功的撬棍,时敬发和杨振平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眼里都透着兴奋。
“陈哥,这就成了?”时敬发搓着手,“张干事这步棋,够狠!”
“是把我架在火上烤。”陈鑫淡淡道,目光扫向不远处的菜田,林溪正弯腰打理着刚冒芽的幼苗,晨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安宁。
他走过去,林溪闻声直起身,沾着泥土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听到了,陈队长。”
“别打趣我。”陈鑫蹲下身,看着那些嫩绿的菜苗,“这里还得你多费心,队伍的人要吃饭,营地的人也得有口新鲜菜。种子、工具不够,直接去找管理处,报我的名字。”
“放心,饿不着你这队人。”林溪笑了笑,递过来一个用布包好的东西,“昨天在废弃农舍找到的一小袋小米,熬粥喝,给队员们补补。”
陈鑫接过布包,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心里微微一暖:“谢了。自己也注意安全。”
离开菜田,陈鑫径直走向营地边缘的临时棚屋。王天凯正坐在门槛上,手里削着一根木棍,看到陈鑫过来,眼睛一亮,猛地站起身。他是和陈鑫一起从沦陷区逃到营地的,路上为了掩护陈鑫伤了胳膊,一直在养伤,没能加入守卫队。
“就知道你得找我。”王天凯把削好的木棍扔给他,“那破棚屋我早待够了,胳膊早没事了。”
陈鑫接住木棍,掂量了一下,笑道:“还跟以前一样,手这么巧。”当年在学校,王天凯就总爱摆弄这些,没想到末世里倒成了本事。
“少来这套。”王天凯捶了他一拳,“说吧,让我干啥?端枪还是扛炮?”
“都得干。”陈鑫拍着他的肩膀,“跟我回队里,你的身手和脑子,不能就这么闲着。”
王天凯咧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早等着这句话了!”
回到西仓库时,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陈鑫让杨振平维持秩序,转身看向时敬发:“敬发,你当副队长,负责队伍的日常训练和纪律,我信得过你。”
时敬发愣了一下,随即挺得笔直,用力点头:“陈哥放心,我指定把队伍带得嗷嗷叫!”
报名的人形形色色,有精壮的汉子,有眼神警惕的猎户,甚至还有个能把弹弓玩得极准的少年。陈鑫亲自把关,不问出身,只看三样:眼神够不够坚定,有没有藏着私心,能不能听令。一上午筛下来,留下了三十多个人,王天凯在一旁登记,时不时和陈鑫交换个眼神,默契依旧。
“缺个懂器械的。”陈鑫看着名单,“枪坏了没人修,发电机趴窝了没人管,不行。”
王天凯点头:“我认识个老电工,以前在汽修厂干过,就是胆子小,我去说说。”
正说着,李虎带着几个手下晃晃悠悠地来了,他敞着怀,露出胸口狰狞的纹身,斜眼看着仓库里的人:“陈队长好威风啊,招的这些歪瓜裂枣,能顶啥用?要不要虎哥分你几个能打的?”
陈鑫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撬棍:“不用劳烦李队,我的人够用。倒是李队,听说你昨晚丢了两袋盐?要不要我让队员帮你找找?”
李虎脸色骤变,他昨晚确实让人私藏了盐,打算偷偷换武器,这事除了心腹没第二个人知道。他死死盯着陈鑫,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走着瞧。”
傍晚训练结束,队员们围着篝火吃着压缩饼干,陈鑫正和时敬发、王天凯商量着夜间布防,一个瘦高的身影在仓库门口徘徊着,显得犹豫不决。
“陈队长?”那人试探着开口,声音有些发颤。
陈鑫抬头,认出是李虎队里的一个小兵,叫刘洋,白天在李虎身后见过。“有事?”
刘洋快步走进来,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双手捧着递过来:“您看这个。”
是半块染血的撬棍碎片,边缘还沾着点暗灰色的脑浆——那是力量型丧尸的。
“罐头厂那天,”刘洋的声音带着激动,“我被一只力量型丧尸按在货架底下,眼看就要被咬了,是您一撬棍扎穿了它的脑袋,顺手把我拽了出来。您可能没印象,但我一直记着!”
陈鑫愣了愣,罐头厂那天太乱,他只记得杀红了眼,确实没印象救过这么个人。
“李虎不是人。”刘洋突然红了眼,“他让我们去抢赵队的物资,抢不到就往我们身上撒气,昨天还打了我一顿。陈队长,我想跟着您干,您让我干啥都行!”
时敬发和王天凯对视一眼,都有些警惕。陈鑫捏着那半块撬棍碎片,指尖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寒意。这碎片确实是他那根撬棍上的,罐头厂那天崩飞了一块,他当时没在意。
“你知道我们队的规矩?”陈鑫缓缓开口。
“知道!绝对服从,不私藏物资,更不勾结外人!”刘洋连忙道,“我可以先当杂役,给大家烧水做饭都行,只要能留下!”
陈鑫看着他眼里的恳切,又想起罐头厂那天的混乱,或许真有这么回事。但这人毕竟是李虎的人,谁知道是不是来卧底的?
“留下可以。”陈鑫站起身,“但得从最基础的来,训练、站岗,一样不能少。要是让我发现你有二心……”他没说下去,但眼神里的寒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刘洋连连点头,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谢谢陈队长!我一定好好干!”
等刘洋去收拾铺位,王天凯低声道:“陈哥,这小子靠谱吗?李虎的人,防着点好。”
“防着。”陈鑫望着暮色渐沉的营地,“但也得给人机会。真要是个可用之才,总比让李虎逼死强。”
西仓库的灯亮了起来,映照着队员们疲惫却兴奋的脸。王天凯在教大家如何保养枪支,时敬发在整理训练计划,而那个叫刘洋的年轻人,正默默地给篝火添着柴,火光在他脸上跳跃,看不真切表情。
陈鑫知道,这支刚组建的队伍,就像这堆篝火,看着旺盛,实则经不起大风。而李虎那头饿狼,还有张干事藏在镜片后的算计,都是随时可能刮来的风暴。
他握紧了手里的撬棍,铁柄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让他保持着清醒。三足鼎立的棋局已经摆开,他这颗棋子,必须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