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野莲看着露水那张被泪水浸透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浸了冰水的手紧紧攥住,钝重的痛感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堵着一团滚烫的棉花,所有安慰的话都卡在那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只能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像被暴雨浇灭的烛火,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
过了很久,久到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与窗外风穿过树叶的呜咽声,青野莲才缓缓闭上眼睛,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 4月初,高一刚开学的第一天。”
露水猛地一愣,原本空洞的眼神里骤然闪过一丝微光,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脑海里翻涌着无数碎片般的记忆,失控的卡车冲向人行道的间,少年毫不犹豫将她护在身下的身影。
晚上餐桌上永远温热的晚饭,她难过时落在头顶的温柔手掌。
原来,是他。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眼前这个“闯入者”。
难怪他会突然变得温柔,难怪他看她的眼神里,总带着一丝她以前从未读懂过的复杂与小心翼翼。
那些她以为是幡然醒悟的温柔,从始至终,都属于眼前这个人。
青野莲看着她怔住的模样,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换作是他,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到最后才发现对方早已被无声无息地替换,只剩下一副熟悉的皮囊,他大概也会像她这样,陷入无边的混乱与绝望吧。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与决绝。
“我想了很久,才决定把这些告诉你。你有权知道真相,你喜欢的人早就不在了。”
他顿了顿,“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讨厌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接受,从今天开始,我会离开这里。
房子、银行卡里的钱,还有这里留下的东西,都会留给你和小姨,就当是……我占据这具身体这么久的补偿。”
说完,他闭上眼,像是做了一个耗尽所有力气的决定,缓缓站起身,准备转身离开这个他早已当成家的地方。
“等一下!别走!”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青野莲的脚步顿在原地,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很轻,却像一道铁钳,死死攥住了他即将迈出的步伐。
他低头,借着窗外漏进来的微光,看见露水的手指苍白得近乎透明,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连带着指尖都在轻轻颤抖,她呢喃道。
“不要走……”
她坐在床上,长发散乱地铺在肩头上,泪痕在苍白的脸上刻出两道浅浅的沟壑,像被雨水冲刷过的河床。
可那双眼睛里,空洞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明亮,像是濒死的飞蛾扑向火焰前,最后一次燃起的光。
“4月初……”
露水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坚定。
“那辆失控的卡车冲过来的时候,把我护在身下的人,也是你,对不对?”
青野莲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沉默了几秒随后说道。
“是我。”
“那清晨的便当,是你做的。”露水的声音渐渐抬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难过的时候,摸我头的人,是你。我迷茫的时候,耐心听我说话的人,也是你,对不对?”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在青野莲的心上反复切割。
他想反驳,想说那些温柔或许带着原主的影子,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无声的沉默。
那些日子里的朝夕相处,那些小心翼翼的呵护,早已不是简单的“补偿”或“本能”,而是刻进骨子里的习惯,是他自己都无法否认的真心。
“既然是你,”露水猛地坐起身,长发从肩头滑落,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青野莲。
“那你凭什么说我喜欢的人不在了?”
青野莲猛地回头,对上她的目光。
那双眼睛里,有泪水,有委屈,有愤怒,还有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执拗,像是在黑暗中燃烧的星子,微弱却倔强。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被露水接下来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我喜欢的,从来都不是‘青野莲’这个名字,也不是这具身体。”露水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我喜欢的,是那个会在危险时候护着我,会给我做温热便当,会在我难过的时候温柔安慰我的人。”
“那个人,一直都是你。”露水深吸一口气,眼中是滚烫的泪水。
露水喜欢的一直都是现在这个青野莲,而不是之前那人。
说好听点原主只是她的表哥,和她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她主动和原主说话原主都冷冰冰的爱搭不理,她对原主也没有任何什么好感。
说难听点她和原主不熟,也不在乎。
青野莲呆立在原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从未想过,露水会有这样的回应。
那些他以为会被嫌弃、被厌恶的过往,在露水眼中竟成了她珍视的喜欢的理由。
露水从床上转坐为跪上前一把抱住了呆站在床边的青野莲。
“我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原来属于哪里,我只知道现在的你是真实存在的,我只知道你对我的好是真的。
我只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爱上的人是你。
我知道了我对你还不够了解,所以我会去更加的了解你,并且一直喜欢着你,直到你也喜欢上我的那一天,我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只以看待妹妹的态度看我了。”
“所以,请不要再说离开我的话了,好吗?”
青野莲的身体微微一僵,感受着怀中少女的温度与力度,她的话语如同一束温暖的光,直直地穿透了他心底那层冰冷的壁垒。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地回抱住她,动作有些生疏却又无比温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