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海腥味往鼻子里钻,陈阿珠挎竹篮往乱石滩疯跑 —— 这片蚌最肥,晚了准被王婶抢光。
裤脚浸满海水凉得刺骨,她满不在乎,就一个念头:多采两颗,别让收珠奴找茬。
刚绕第二道礁,黑羽鸦 “呱呱” 叫得刺耳,风里混着血腥味。
阿珠踮脚一瞅,心揪紧:鸦群正啄地上人影,尖喙快戳进胳膊伤口!
“滚!活腻了敢啄人?” 她抄起采珠刀冲过去,刀光贴滩面扫过。
黑鸦扑棱着逃开,露出血迹斑斑的男人:趴在贝壳堆里,左臂渗血,湿衣贴背,胸口起伏弱得像快灭的柴火。
“遭了黑海潮的外乡人?” 阿珠蹲下来,指尖碰了碰他的脸 —— 还热着,松口气:“算你命大,遇上我陈阿珠!”
她咬咬牙把竹篮甩背上,刚扶他,男人突然闷哼。
阿珠手缩了缩又稳住,嗓门亮了点:“别怕!我外公懂医术!”
常年采蚌练出的蛮力撑着她,半拖半扶往渔湾走。湿沙滑得像踩油,她急得冒火:得赶在涨潮前到家,别让外公等急了。
两刻钟到茅草屋,阿珠 “哐当” 推开吱呀木门,喊得震天响:“外公!捡着个活的外乡人!”
屋里,白发林伯蹲在泥炉旁熬药,起身时左腿微跛 —— 这是当年在赵家医馆落下的旧伤,腰板却硬。
他摸了摸男人的脉,皱眉:“洗髓境武徒,潮里跌了修为,气弱得很。”
转头对阿珠扬下巴:“灶房找块干净布,包扎一下再热粥。”
第二天清晨,潮声还没歇。
阿珠蹲院角收拾工具:采珠刀别进腰带,竹篮塞块粗饼、一壶水,又多拿块旧布条 —— 昨天用了一块,采珠划手能应急。
屋里有动静,她回头,见外乡人正撑着坐起来,眼神发懵。
阿珠端着热粥走过去,递碗时笑:“先喝粥垫垫,你昏迷一天了,我外公说再不醒,就埋去海边喂螃蟹。”
沈默接碗的手顿了顿,指腹蹭过热陶碗,嗓子哑得像砂纸磨:“多谢姑娘…… 这是什么地方?”
“青螺岛啊!” 阿珠说得干脆。
“青螺岛?” 沈默重复一遍,眼神清明了点。
“对啊!就因为岛中间有座青螺山,所以叫青螺岛!” 阿珠说着,还往岛中间的方向指了指。
呃…… 这么直接吗?
“不说了,你歇着,我得去采珠!” 她又往东边瞟了眼,声音压了压:“岛东边的赵扒皮不是好东西 —— 晚交一颗珠就拆屋!”
赵扒皮?怎么不叫周扒皮?
沈默喝着粥,阳光洒在院角茅草上暖烘烘的。
他看着阿珠急匆匆的背影,肩背刚松,院门外突然炸响粗喊:“交珠了!”
阿珠脸瞬间白了,采珠刀 “当啷” 砸在石板上。
她手忙脚乱去捡,指尖磕红了,声音发颤:“是…… 是赵扒皮的人来了。”
林伯正在熬药,听见声音脸色一沉,抓着木棍往门口走:“又来!”
“咚 ——” 院门外一声巨响,朽坏木门被一脚踹得脱了合页,歪挂在门框上。
两个灰衣汉子闯进来,腰别刀、脸挂横肉 —— 正是赵万山的收珠奴。
为首疤脸盯着阿珠,眼神从她的脸滑到腰间,双手搓着,笑得油腻:“阿珠妹子,这回交几颗珠!”
阿珠往后退一步,攥着衣角的指尖泛白,声音更颤:“就、就两颗…… 这月蚌少,我天天泡海里都没采着第三颗。”
“两颗?也不是不行!” 疤脸往前跨一步,伸手就想碰阿珠的头发:“陪哥几个乐一晚,别说欠的珠,以后这片滩涂的蚌,哥给你包了!”
身后瘦高个跟着笑,眼神直勾勾盯着阿珠,活像饿狼盯肉。
“混蛋!” 林伯举着木棍冲上来,却被疤脸一脚踹在胸口。
“老东西活腻了!” 林伯踉跄着倒地,左腿旧伤被扯到,冷汗瞬间冒满额头,脸色白得像纸。
“外公!” 阿珠扑过去,旧布条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攥着林伯的胳膊哭:“外公你怎么样?别吓我啊!”
疤脸趁机拽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语气狠戾:“别嚎了!要么跟我们走!要么拆了你这破屋!”
沈默看见疤脸踹林伯的狠劲,又瞧见他拽阿珠的油腻手,再也坐不住,掀了薄被冲出去:“住手!”
疤脸斜睨着他,嘴角勾着嘲讽:“哪来的野种?滚!”
“你他妈找死!” 沈默眼睛瞬间红了,脚下猛地蹬地,湿沙踩出浅坑 —— 洗髓境的爆发力冲起,右手如铁钳般攥住疤脸手腕,顺势往外一拧!
“啊 —— 我的手!” 疤脸疼得五官挤成一团,左手慌忙拔长刀,却没抓稳,刀鞘 “啪” 地掉在地上,差点砸到自己的脚。
沈默接着左腿一扫,正踹在他膝盖外侧 ——“咔嚓” 一声脆响,像枯木断裂。
疤脸 “噗通” 跪倒,冷汗顺脸颊淌,喊得撕心裂肺:“哎哟!腿断了!腿断了!”
旁边瘦高个见同伴被制,一咬牙,“呼” 地一刀劈向沈默后心。
沈默侧身避开,指尖快如闪电,扣在他腕间麻筋处。
“呃!” 瘦高个胳膊一软,长刀 “哐当” 插进泥地,半截刀刃没入。
没等他反应,沈默左肘狠狠撞他胸口 —— 瘦高个像断线风筝似的飞出去,“噗通” 砸进泥坑,溅起半人高泥花,正好泼了哼哼叫的疤脸一身。
沈默瞥了眼地上两人,气顺了点,脑子也一清:呃…… 打了小的,估计老的要来了,得赶紧走!
念头刚转,阿珠已经扶着外公踉跄过来。
林伯拄着木棍,声音发颤:“赵家护院至少炼气初期,能飞天遁地!你打不过!”
又急着对阿珠喊:“从后滩走!”
“我知道!” 阿珠抹了把眼泪,立刻点头,一把攥住沈默的手腕,拽着他往屋后跑:“后滩有我藏的木船!”
话音刚落,远处 “噔噔” 脚步声混着玄铁刀鞘撞贝壳石阶的 “哐当” 声,一道粗哑嗓音裹着海风传来:“想走?问过我手里的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