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安鸣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兰花螳螂身上。
(螳螂兄,你还记得藏尤安尸体的山洞,在安全区的具体位置吗?)
(他是人类文明的英雄,我想带他回我们的世界,以人类特有的方式让他安息——入土为安。)
兰花螳螂迟疑了两秒,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我带你去。)
话音刚落,它转身弓起后腿,猛地发力,朝着某个方向疾驰而去。
安鸣默不作声地跟上,脑海中的思索却从未停歇。
速度极快。
一虫一人一前一后,兰花螳螂率先冲出荒芜区的边界,毫无阻滞地踏入了安全区。
安鸣目光一凝:这至少证明它没被荒芜之气感染,而那处山洞,大概率也仍在安全区内。
两人一路奔袭,又过了半小时,兰花螳螂终于在一处地方停下了脚步。
安鸣随之驻足,环顾四周——哪里有山洞的影子?
周遭杂草丛生,这个世界的万物皆被放大,但生长速度与普通植物相当。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杂草漫过洞口,将其彻底遮掩。
兰花螳螂见状,前臂利刃般挥出,几下便斩断了周围的杂草。
一个隐蔽的洞口,终于显露出来。
它率先迈步走入,可下一秒,动作骤然僵住。
洞内空空如也。
尤安的尸体呢?
兰花螳螂目光骤然锐利,低下头仔细勘察地面痕迹。
不可能,即便尸体被野生动物啃食、被自然分解,也绝不会连一根骨头都不剩下。
一旁的安鸣也蹲下身,发动【捕食者之眼】,视线扫过地面。
在极致的观察力加持下,一排怪异的脚印,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那脚印边缘黏着细碎的湿土,弧度怪异得超乎想象——既没有哺乳动物的蹄分岔,也没有爬行类的爪尖刻痕,反倒像无数细小的肉足碾过,在泥土里留下了星罗棋布的微孔。
“这痕迹...”
安鸣并非昆虫学家,自然认不出这怪异的痕迹。
他轻轻抬头,侧目看向一旁的兰花螳螂。
(螳螂兄,你见过这种昆虫的脚印吗?)
(……从未见过。)
作为昆虫界的顶级掠食者,兰花螳螂一生捕食无数,对各类虫豸的认知,甚至远超人类的专业学者。
可它此刻盯着地面的痕迹,却满眼茫然——这脚印带着陌生的纹路,仿佛不属于这片土地上的任何一种“本地虫”。
沉默片刻,兰花螳螂忽然开口。
(我要找到它。)
它不懂“土葬”的概念,当初不知该如何处置尤安的尸体。
尤安自己也从未想过下葬,他始终抱着希望,支援两天后就到,或许他的尸体还能被同伴找到,带回祖国。
如今,兰花螳螂已将尤安的“同乡”带到这里,那具尸体却神秘消失。
无论真相是什么,它都要看到结局。
(好,我们一起找。)
安鸣轻轻点头,顺着脚印率先前行。
【捕食者之眼】激活的十秒内,他的视力甚至凌驾于兰花螳螂之上。
两人相辅相成:脚印模糊时,由安鸣俯身细辨;路径清晰时,则由兰花螳螂开路领航。
他们穿梭过茂密草丛,再度踏入荒芜区。
战场的残骸、火蚁女王的核心领地,沿途的星渊虫族无人能挡,尽数被两人避开或斩灭。
一路向东南行进,约莫三个时辰后,在荒芜区最深处,一块巨石之下,他们发现了一个隐秘的洞口,径直通向地下。
(应该就是这里了。)
兰花螳螂率先纵身跃入,安鸣紧随其后,两人稳稳落在洞底。
一股浓郁的荒芜之气源源不断地从深处溢出……
‘难道这里,就是“终焉降临——荒芜”的源头?’
安鸣心中一动。
天灾类的终焉降临,有的有明确源头,有的则毫无踪迹。
比如病毒纪元——太阳熄灭需以太阳为前提;
海洋纪元——全球高温源于海底火山爆发,都是原有事物异变所致。
而像恐龙纪元的陨石降临,那颗陨石是突然生成,还是本就存在、被终焉改变轨迹坠落,安鸣始终无法确定。
至于机械纪元的“万物凋零”,似乎就没有源头,全球几乎是同一时间陷入衰败…
所以,安鸣从没想过刻意寻找荒芜之气的源头——既不确定是否存在,就算找到,也未必能解决。
何况“净世计划”本就算得上半治本的方案,时间已经不足以寻找源头了,要开打了。
但此刻,若这源头真的存在,或许能找到更彻底的解决办法。
当然,此行的首要目的是寻找尤安的尸体,这源头不过是顺带的发现。
安鸣收敛心神,抱着万分谨慎,缓缓向前挪动。
身旁的兰花螳螂却少了几分顾忌,大步流星地朝着洞深处走去。
五分钟后,它的声音突然传来。
(这是什么?)
安鸣快步跟上,两秒后抵达兰花螳螂身旁。
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骤然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窜起,顺着脊椎直爬后脑。
(错了,我们都错了。)
安鸣呢喃道。
而眼前...
洞底深处并非预想中的黑暗巢穴,而是一处被荒芜之气半掩的空间。
因【夜之王】,安鸣能清楚地看见周围环境。
木质工具台歪斜地立在角落,木板早已被岁月浸得发黑,边缘啃噬着深浅不一的虫痕,台面刻满杂乱的凹槽。
几柄木柄工具斜插在台侧的孔洞里,木柄开裂、腐朽,顶端的石质刃口却依旧泛着冷光,打磨得异常锋利。
铁质器材散落各处,生锈的铁架扭曲变形,铁链与铁环缠绕在一起,表面布满暗红色的锈迹,一碰便簌簌掉落铁屑。
几口铁锅倒扣在地上,锅底凝结着黑褐色的硬块,边缘还粘着细碎的、不知名的粉末。
最显眼的是一台铁质熔炉,炉壁早已被熏得漆黑,炉口残留着灼烧后的焦痕,仿佛刚熄灭不久,还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余温。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些玻璃容器。
它们嵌在石壁凿出的凹槽里,有的完好无损,有的布满裂纹,里面盛放着半透明的粘稠液体,液体中悬浮着细碎的光点,在荒芜之气的映衬下泛着诡异的蓝绿色...
这,是一个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