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着暖身的可可茶,钱氏母女渐渐放开了些。钱宝宝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很快便开始向陆微澜炫耀起自己新得的物件。
二表姐,您瞧我这发带,钱宝宝得意地摸了摸自己头上一根用金丝编织、镶嵌着细碎红宝石的发带,“这是我娘特意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匠人给我打制的,花了不少银子呢!还有我这镯子,可是上好的和田籽料,水头足得很!”她说着,又晃了晃手腕上那对赤金镯子,上面的红宝石在光线下闪闪发光。
陆微澜微笑着点头,应付道:“嗯,确实很漂亮,很衬表妹的肤色。”她语气平淡,听不出是真心赞美还是敷衍。
钱宝宝见陆微澜反应平平,心中有些不快,又继续说道:“前几日,我还跟着我娘去参加了吏部尚书府的赏花宴呢,那场面可真是气派!尚书府的园子比咱们家的大多了,里面的奇花异草更是数不胜数。那些夫人们小姐们,个个穿金戴银,头上戴的珠钗都能晃花人的眼!”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言语间满是向往和得意,仿佛自己也成了那上流社会的一员。
陆微澜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她手上却把玩着一个小巧的金属物件,那物件约莫指头大小,呈现出不规则的立方体形状,上面有几个可以按动的按钮和可以拨动的齿轮。她不时地用手指拨弄一下,那物件便会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在这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自然是她从空间里取出的一个现代解压骰子,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
钱宝宝说着说着,注意力渐渐被陆微澜手中那小玩意儿吸引了过去。她停止了喋喋不休的炫耀,好奇地盯着那解压骰子,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和轻蔑:“二表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瞧着怪模怪样的,是小孩子玩的玩具吗?黑乎乎的,也不怎么好看。”
在她看来,这东西既非金银,也非玉石,定然是什么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儿,远不如自己头上戴的金丝发带和手上的宝石镯子来得贵重体面。
陆微澜闻言,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哦,这个啊,一个解闷的小东西罢了,没什么特别的。据说是西域商人带来的一种忘忧石,闲来无事的时候,拿在手里转动把玩,可以帮助凝神静气,排解烦忧。”她随意地拨弄了几下,解压骰子发出几声悦耳的金属撞击声,那精巧的机械结构和独特的设计感,在懂行的人看来,自有一番趣味。
钱氏在一旁听着,立刻抓住了机会,想趁机教导一下陆微澜,以彰显自己的见识和好意。她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微微啊,不是姨母说你,女孩子家,还是应该多学学正经东西,平日里看看书,学学女红,或者研究一下琴棋书画,那才是大家闺秀该做的事。至于这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偶尔玩玩也就罢了,可不能当真。毕竟,这些东西既不值钱,也登不得大雅之堂,将来若是拿到外面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瞧瞧你表妹,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什么是好东西。女儿家嘛,还是得多佩戴些金银珠玉,绫罗绸缎,那样才显得有身份,有体面。你平日里就喜欢穿些素净的衣裳,戴些不起眼的首饰,这可不行啊。将来议亲的时候,人家一看你这副打扮,还以为咱们陆家亏待了你呢。”
王氏在一旁听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她巴不得钱氏多说几句,好好敲打敲打这个不省心的继女。
陆微澜听着钱氏这番金玉良言,心中只觉得好笑。在她看来,钱氏母女这种以金银多寡来衡量一切的价值观,实在太过浅薄和俗气。不过,她也懒得和她们争辩。
就在这时,潇湘馆的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陆微澜的贴身大丫鬟碧桃快步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封制作精美的信函,躬身禀报道:“小姐,方才有位小厮送来一封信,说是平阳王府的小王爷派人送来的。”
碧桃在说到小王爷三个字时,声音略微有些异样,还偷偷觑了一眼陆微澜。那信封用的是上好的硬质宣纸,边缘烫着暗金色的云纹,封口处还盖着一个精致的朱红色火漆印章,上面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烨字。
平阳王府小王爷?那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侄儿,京城里有名的俊俏公子哥儿,不知是多少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钱氏母女闻言,眼睛顿时都直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陆微澜接过信函,随意地扫了一眼,便放在了一旁,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碧桃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反而不小心多嘴了一句:“小姐,奴婢听那送信的小厮说,小王爷对您前几日送去的那枚解忧石十分喜欢呢,说是比那些寻常的玉佩玛瑙有趣多了,每日里都拿在手中把玩,还说要多谢小姐的心意呢!”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偷偷地朝钱氏母女的方向瞟了一眼。
这话一出,钱氏母女顿时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僵在了当场。
“解忧石?”钱氏结结巴巴地问道,目光难以置信地落在了陆微澜刚才把玩过的那个黑色小方块上,“就是那个小玩意儿?”
碧桃故作惊讶道:“是啊,姨太太,就是这个呢。小姐说这是西域来的奇物,能解烦忧,便送了一个给小王爷。没想到小王爷竟然这么喜欢!”
钱氏母女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仿佛开了染坊一般。她们方才还信誓旦旦地说这东西不值钱、登不得大雅之堂,结果转眼之间,这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就成了连小王爷都爱不释手的解忧石!
这简直就是在当面打她们的脸啊!她们费尽心思巴结的权贵子弟,竟然会喜欢这种在她们看来一文不值的破烂?而她们引以为傲的金银珠玉,在小王爷的喜爱面前,瞬间就显得俗不可耐,黯然失色了。
钱宝宝张大了嘴巴,看看陆微澜手中的解压骰子,又看看自己头上的金丝发带和手上的宝石镯子,一时间只觉得这些平日里让她引以为傲的东西,此刻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陆微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笑。这碧桃,倒真是个机灵的丫头,这神补刀来得恰到好处。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这些眼皮子浅的人,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她们以为的不值钱,在别人眼里,或许正是千金难求的新奇与有趣。
她慢悠悠地拿起那枚解忧石,在指尖转了转,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钱氏母女的浅薄与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