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玻璃窗上还留着昨天下雨时划出的水痕,像是谁随手画下的五线谱。阿梅坐在老位置,电脑屏幕上是她昨晚整理好的数据表,颜色分明的柱状图和折线图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
刘好仃端着保温杯走进来,杯盖上贴着的便利贴写着“别忘喝热水”,是他女儿昨天偷偷贴上去的。他扫了一眼阿梅的屏幕,笑了笑:“数据都醒得比人早啊。”
“你再不出现,它都要自己跑出来了。”阿梅没抬头,手指还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我刚把新客户占比的数据重新归类了一下,发现有些渠道来的用户质量特别高。”
“哦?”刘好仃放下杯子,在她旁边坐下,“说说看。”
“比如,从那个短视频平台引流过来的新客户,复购意愿虽然不算特别强,但下单速度很快,平均浏览时间只有四十几秒。”阿梅调出几个图表对比,“说明他们是在看到内容后直接决定购买的。”
刘好仃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图表下方的一串数字上:“也就是说,我们宣传的内容确实能打动第一眼看到的人。”
“对,但问题也在这儿。”阿梅皱了皱眉,“我们现在的评估指标太多了,每个部门都在盯着自己的KpI,反而忽略了整体市场认知度的变化。”
“嗯……”刘好仃沉吟片刻,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写下几个词:品牌搜索指数、社交媒体提及率、新客户占比、客户推荐率。
“这四个是我们上次会议定下来的。”他说,“但现在看来,还是有点多。”
阿梅抬起头:“你是想进一步简化?”
“不是我想,是我们必须这么做。”刘好仃转身面对她,“市场拓展初期,最怕的就是数据太多反而模糊焦点。我们要的是能一眼看出‘我们是不是被看见’的指标,而不是一堆让人头大的数字。”
阿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觉得哪个最重要?”
“让我想想。”刘好仃靠在白板边,望着窗外玻璃厂的方向,“假设你现在是个普通消费者,第一次听说我们品牌,然后下单买了产品——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们的宣传触达了你,而且内容有说服力。”阿梅回答。
“没错。”刘好仃笑了,“所以‘新客户占比’这个指标,其实是最能反映我们是否真正打入市场的核心数据。”
“那其他三个呢?”阿梅问。
“品牌搜索指数可以保留,它是衡量主动关注的重要信号;社交媒体提及率也可以留,它代表传播热度。”刘好仃一边说一边在白板上圈出两个词,“至于客户推荐率嘛……”
他顿了顿,用红笔在“客户推荐率”旁边画了个问号:“它有价值,但现阶段可能不如前两个直观。”
阿梅点点头:“那我们可以把它作为辅助指标,重点跟踪前两个。”
“对。”刘好仃满意地说,“这样我们就能集中精力去观察最核心的变化,而不是被一堆数据牵着鼻子走。”
阿梅开始整理新的报告模板,突然想起什么:“不过小周那边可能会有意见,他一直觉得客户推荐率很重要。”
“让他提出来。”刘好仃笑着说,“但我们得告诉他,现在我们要的是让更多人知道我们,而不是让他们马上爱上我们。”
两人正说着,小周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沓打印出来的数据表。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认真?”他笑着把资料放在桌上,“我刚看了下最近一周的客户反馈,有几个关键词频繁出现。”
“哪几个?”阿梅问。
“‘隔音效果不错’‘价格合理’‘包装有点简单’。”小周指着其中一页,“还有不少人提到是在某个博主视频里看到我们产品的。”
“这就说明我们的宣传起作用了。”刘好仃接过资料翻了翻,“但问题是,这些数据怎么整合进我们的评估体系里?”
“我觉得可以加一个‘内容转化率’。”小周提议,“就是看过宣传内容后下单的比例。”
“想法不错。”刘好仃点头,“但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加指标,而是减。”
“减?”小周愣住,“我以为我们会继续细化。”
“细化的前提是方向明确。”刘好仃走到白板前,指着上面的三个指标,“这三个已经足够告诉我们市场有没有听见我们的声音。其他的,先放一放。”
小周看着白板上的字,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有时候,少才是多。”
“对。”刘好仃拍拍他的肩膀,“就像做菜一样,调料多了反而掩盖了主料的味道。”
三人又讨论了一会儿具体的数据采集方式和追踪频率,阿梅负责每天汇总一次,形成简报。
会议结束后,刘好仃站在会议室门口,看着阿梅把笔记本合上。
“你怎么记那么多?”他笑着问。
“因为你说的话,有时候像鸡汤,但总能说到点子上。”阿梅抬头看他,“特别是今天这句——‘少才是多’。”
刘好仃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轻轻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玻璃厂的风依然带着金属和泥土的味道,但今天吹在脸上,似乎少了些沉重,多了点轻盈。
阿梅低头翻开笔记本,在最后一页角落写下了刘好仃刚才说的话:“我们要的是从零到一的突破。”
她不知道这句话会在未来带来怎样的变化,但她隐隐觉得,这或许是他们真正走向更广阔市场的第一步。
办公室外,阳光正好,照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一片片金色的光斑,像是某种无声的鼓励。
而下一集的故事,正在这些光斑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