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病床边,顾宴野目光紧紧锁住病床上那小小的身影。
桑晚晚脸上戴着氧气面罩,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忽然,一旁的心电图机发出一声尖锐的警鸣。
屏幕上原本微弱起伏的线条,正缓缓变平。
眼看着就要彻底成为一条直线。
顾宴野猛地躬下身子,一把死死捏住桑晚晚的肩膀。
眼眶瞬间猩红,整个人神情癫狂,近乎失控。
“桑晚晚,你给我醒过来!你敢死试试!”
一滴滴滚烫的眼泪从他眼眶滑落,砸在桑晚晚脸上的氧气面罩上,又顺着面罩缓缓滑下。
顾宴野哭着怒吼,声音里满是绝望与疯狂。
“你要是敢死,我就杀了你的朋友,让他们都去给你陪葬,所有你在乎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对,还有孩子,你没打掉那个孩子,对不对?”
他的话越说越多,声音却越来越颤抖,双手也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
然而,心电图上的曲线依旧在缓缓变得平缓,没有哪怕一丝要恢复的迹象。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顾宴野的双膝缓缓朝着冰冷的地板跪去。
每下落一分,他的心就跟着往无尽的深渊沉一分。
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桑晚晚,我求你了,醒过来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该把你强行留在身边,我给你自由,只要你现在能睁开眼睛,好不好?”
“老子真他妈栽在你手里了。”
他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怒吼,只剩下无尽的无力与哀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硬生生挤出来的。
顾宴野凝视着床上毫无动静的人影,眼神里透着偏执与疯狂交织的复杂情绪。
他缓缓直起身子,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桑晚晚,你要是再不睁眼,我现在就真把这野狗给毙了。”
唰……
顾宴野迅速掏出手枪,滑动枪杆上膛,动作干脆利落。
他转头看向一旁不断发出警告的检测仪器,又绝望地望向床上的人。
砰……
没有丝毫犹豫,顾宴野朝着门口处的地面开了一枪。
刹那间,仪器上的数据瞬间变成了绿色,心电图上的线条也跟着剧烈起伏起来。
顾宴野先是一惊,紧接着涌起一阵狂喜。
“桑晚晚,你听得见我说话,对不对?你给我醒过来,不然我就继续开枪,最后再把孩子抓回来给你陪葬。”
“不过,我最后也会陪你一起死。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就埋在一起。”
话音刚落,机器上的起伏比刚才更大了许多。
“砰……”又是一枪。
尼科听到前面的枪声,心急如焚地快速赶来。
刚一出现,就精准地瞄准顾宴野的鞋边开了一枪。
尼科这一枪,把顾宴野之外的人都吓得愣在原地。
“二……二爷。”
尼科看向顾宴野手中紧握的枪,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这时,他也注意到了屋里仪器上数据的变化。
顾宴野没有理会门口的尼科,目光始终紧紧锁住桑晚晚的脸。
就在这时,他发现一滴泪从她的眼角缓缓滑落。
尼科快步走到床边,给桑晚晚做了详细检查。
桑晚晚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
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她空洞的眸子里瞬间炸开厌恶与惊恐。
“啊!!”
她尖叫一声,氧气面罩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顾宴野看到桑晚晚醒来,急忙朝着床边靠近。
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她又晕了过去。
尼科和顾宴野一同走到房门口,尼科小心翼翼地说道。
“太太现在是醒过来了,不过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尼科不敢直视顾宴野的眼睛,只能微微低下头。
随后,尼科便得到示意快步退下了。
桑晚晚脸上的氧气面罩已被换成氧气管,她的脸色终于透出一丝正常的红晕。
顾宴野在床边一张椅子上缓缓坐下,目光温柔地落在桑晚晚身上。
“晚晚,谢谢你留下了我们的孩子。”
他动作轻柔地从被子里抽出桑晚晚的手,只见那手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完,我会一件一件跟你解释清楚,好吗?还有你母亲的死,不是我干的。”
说完这番话,顾宴野薄唇紧绷,轻轻地将桑晚晚的手放回被子里。
随后,他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桑晚晚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她没想到自己还是被救了回来。
那些被顾宴野控制的日子,她一天都不想再重复,本以为这样就能解脱,可心里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
她想着,有梁牧在,孩子或许根本不需要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了。
想到这儿,泪水不受控制地一滴滴落下,很快便洇湿了枕头。
庄园里的宋妈听闻太太有苏醒的迹象后,顾宴野便吩咐她去照看桑晚晚,说自己这几天有事要去处理。
宋妈接到命令后,片刻不敢耽搁,很快就赶到了桑晚晚的房间。
她看向蜷缩在被子里的人,轻声说道。
“太太,我是宋妈啊。这么久没吃到宋妈做的饭菜了,你不是最喜欢了嘛。这次我带了好多过来,尝尝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等了好久,才看到被子里的身影微微动了动。
她心中一喜,眼眶微微泛红,轻声唤着。
随后,她麻利地在床边架起桌板,将带来的吃食一一摆好。
桑晚晚闻着饭菜的香气,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宋妈拿着湿毛巾,打算给桑晚晚擦擦手好让她吃饭。
走近了才发现,桑晚晚这双手竟没有一只是完好的。
缠着绷带,还有隐隐的血迹渗出。
这孩子,怎么对自己这么狠心,对自己都能下这么重的手。
宋妈心里一阵揪疼,手中的毛巾还是放下了。
转而轻轻揉了揉桑晚晚的脸。
“没事,宋妈喂你吃饭。”
说着,她拿起碗筷,夹起菜,动作放得极轻,一口一口喂给桑晚晚,“太太,你这手以后还得画画呢,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你那画房里面的画……”
话刚出口,宋妈就意识到这些话现在说可能会刺激到桑晚晚。
赶紧抹了下眼睛,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安静地继续喂着饭。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给整个房间都镀上了一层暖意,突然就有了种岁月安好的错觉。
桑晚晚的视线也落到了被阳光洒到的手腕上。
是啊,她以后,还能拿起画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