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玻璃窗,顾宴野望向手术室内。
手术台上,女孩静静地躺着,了无生气。
一旁的仪器不断发出冰冷提示音,宣告着心跳监测的空白。
就在这一瞬间清晰的意识到,无论他此刻如何竭力挽留,都已无力回天。
一种即将彻底失去她的惶恐,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在死亡面前,他不得不心怀敬畏,低下头颅在死亡面前,他不得不心怀敬畏,低下头颅。
此时,里面的人将除颤仪放置在桑晚晚身上。
随后迅速拉上了玻璃窗前的门帘。
顾宴野这才回过神来,身体僵直地愣了片刻。
而后缓缓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朝洗手间走去。
顾宴野走进洗手间,站在镜子前。
镜中的自己双眼布满血丝,模样骇人。
他低头看了看,衬衣已被血渍浸湿,小臂上满是桑晚晚留下的血迹。
他走到水龙头前,打开水,仔细地清洗着身上的血污。
清洗完毕,他转身背靠在洗手台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含在嘴里。
可当他拿起打火机时,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怎么也点不着火。
紧接着暴躁的将打火机狠狠扔掉。
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递上火帮他点燃了烟。
顾宴野抬眸,与秦戈对视了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眸。
他深吸一口烟,让烟雾在胸腔内短暂停留,而后缓缓吐出烟圈。
竭力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开口问道:“事情处理好了?”
秦戈一直替顾宴野奔波在外,处理各地残留的余党势力,目的就是要主使黑手最后一并扫个干净。
可那人太过狡猾,藏匿得极深,桑晚晚也跟着藏匿长达一年之久。
若贸然直接发起进攻,桑晚晚的性命便会陷入巨大威胁之中。
也正因如此,过去这一年,他们始终隐忍,未敢轻举妄动。
秦戈站在一旁,恭敬地应了一声。
顾宴野微微点头,随后碾灭了手中的烟蒂,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秦戈望着他的背影,嘴唇动了动。
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实在不忍心看着二爷在这条错的路上越走越远。
但心里也清楚,二爷一旦认定的事,很难轻易改变。
……
经过长达两个小时的紧急抢救,桑晚晚的生命总算被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
然而,由于失血过多,她仍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尼科医生从手术室走出,简单向顾宴野说明了情况后,便拖着疲惫的身躯下去休息了。
随后,桑晚晚被转移到了重症监护室病房内。
身上依旧插满了各种维持生命的管子。
顾宴野穿上隔离衣,脚步沉重而缓慢地朝着病床走去。
宋妈后面也匆匆赶来,想要留在医院守着桑晚晚。
最后还是被顾宴野叫了回去。
这一整个晚上,顾宴野就那样静静地坐在病房旁的椅子上。
目光始终落在桑晚晚身上,一夜未曾合眼。
直到第二天,宋妈提着些食物匆匆赶来。
看到顾宴野那副憔悴不堪的模样,她心疼不已,犹豫着开口。
“二爷,这里换老仆来守着吧。您瞧瞧您,赶紧回去休息一会儿,太太要是醒了,我马上让人过去通知您。”
顾宴野抬手拧了拧发疼的眉心,声音沙哑地拒绝了宋妈的提议。
“不用,您先回去吧。”
宋妈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把做好的吃食放下,随后便离开了病房。
宋妈心里满是感慨,这两个孩子命都苦。
不管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仇怨,只盼着能早日化解心结,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受苦都心疼。
过去这一年,宋妈实在不忍心看着顾宴野每日像疯了一样四处寻找,如今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差点丢了性命。
一连几天,顾宴野都没踏出过病房一步,始终守在桑晚晚的病床边。
某天早上,病房里的护士进来给桑晚晚更换输液瓶。
护士闻着桑晚晚身上隐隐约约散发的味道,这才反应过来。
轻声说道:“二爷,需要安排个人来给太太擦擦身子吗?”
顾宴野这才把视线从桑晚晚的脸上移开,怔了几秒。
是他疏忽了,她向来爱干净,要是醒来闻到自己身上有异味,肯定心里不好受。
“不用,我自己来。”顾宴野说道。
护士将干净的病服轻轻放在床边,随后便退了出去。
顾宴野从外面打了盆水走进来。
他伸手,一颗颗解开桑晚晚原本身上病服的纽扣。
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她腹部下方的一条疤痕上,那疤痕颜色很淡,却清晰可见。
顾宴野的眉头轻轻蹙起,呼吸瞬间一滞。
心中满是疑惑:她逃跑的这一年里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待他小心翼翼地为床上的人换上干净的病服后,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尼科医生手中拿着资料,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二爷,有件事我想跟您说一声。”
尼科说着,朝顾宴野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到外面去谈。
顾宴野摩挲了一下手掌心,起身轻轻将被子给桑晚晚盖好,然后迈步走出了病房。
“二爷,给太太做了全身检测报告,我们发现太太有过妊娠经历。”
尼科医生一脸严肃,边说边将手中的报告递到顾宴野面前。
接着,他继续说道:“这也导致太太她身体亏空得厉害,再加上这次的割腕行为,两个手腕处被划了多道口子,血管都被割破了。”
“能不能醒过来,还得看太太自己的求生意识了。”
话落,尼科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尽力,却也无能为力。
顾宴野在听到有过妊娠这几个字时,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尼科后面说的话,他只零星听进了几个字。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咙像是被刀割般疼痛。
他心里不断质问自己,这孩子是不是他的?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就是他的。
顾宴野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眼前不断浮现出桑晚晚倒在浴缸里,周围一片血腥的画面。
还有她腹部那道淡淡的疤痕,这些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
他突然猛地抓起尼科的领子,双眼猩红。
声音低沉却充满愤怒地吼道:“什么叫醒不过来?”
尼科没有反抗,他深知自己此刻也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顾宴野抓着。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
顾宴野突然狠狠地将尼科推开,紧接着一拳重重地砸在墙面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墙面上瞬间裂出了几条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