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遗迹南面的朱雀区域,扑面而来的热浪几乎要将人的皮肤灼穿。放眼望去,整片区域仿佛被远古火山的岩浆反复冲刷过,赭红色的石壁上布满焦黑的裂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油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味,混杂着岩石被炙烤后散发的焦糊气息,吸入肺中就像吞了一把火炭,呛得人喉咙发紧。
脚下的青石板早已失去原本的色泽,每一块都滚烫得如同烧红的烙铁。哪怕隔着厚实的靴底,也能清晰感受到那股灼人的热浪,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鞋底融化。偶尔有火星从石缝里窜出来,带着 “噼啪” 的轻响,在脚边一闪而逝,留下淡淡的焦痕。
“真是晦气,怎么来了这个鬼地方!” 陈紫瞳抬手抹去额角滚落的汗珠,汗珠刚接触到指尖就被蒸发成白雾,她烦躁地扯了扯衣襟,“热死人了!罢了,这次看看能不能找到火山晶石,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说起来,陈紫瞳的运气已经算不错。除了之前和陈天宇碰面时遇到的那三个旁系子弟,剩下的五个陈家子弟都和她一同被传送进了这片区域。
“姑奶奶,等等我们啊!” 身后传来几个年轻子弟气喘吁吁的呼喊,他们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滚烫的铁板上挣扎。
陈紫瞳无奈地停下脚步,猛地回头瞪了一眼。她的眼神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像是被热浪点燃的火星:“记住,不要再叫我姑奶奶!”
被她瞪着的几个子弟顿时缩了缩脖子。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的少年还想辩解,嗫嚅着开口:“可是…… 按族谱辈分,您确实是我们的姑奶奶啊……” 话音未落,他就对上了陈紫瞳那双仿佛要喷出火来的眼睛,那眼神里的怒意几乎要将人烧成灰烬,少年剩下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也是,陈紫瞳今年不过二十出头,正是爱美的年纪,一张俏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怎么会喜欢被一群半大的小子一口一个 “奶奶” 地叫着?这称呼简直比脚下的烫石板还要让她难受。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烦躁,转身继续往前走。靴底踩在石板上发出 “滋滋” 的轻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烧红的铁锅上。旁边的石壁突然 “咔嚓” 一声裂开一道细缝,一股滚烫的热气夹杂着硫磺味喷涌而出,吓得身后的几个子弟连忙后退,发出一阵慌乱的惊呼。
“慌什么!” 陈紫瞳头也不回地喝道,“这点动静就吓成这样,还想跟着我找火山晶石?”
几个子弟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这位姑奶奶虽然辈分高,脾气却比谁都火爆,而且身手也远在他们之上,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走在最前面的寸头少年悄悄碰了碰旁边的同伴,压低声音说:“下次可千万别再提辈分了,没看见她刚才那眼神吗?简直像要把咱们扔到石板上烤了。”
同伴连忙点头,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陈紫瞳的背影。她的步伐又快又稳,即使在这样酷热难耐的环境里,也丝毫不见狼狈,只是偶尔抬手拂去鬓边被汗水打湿的发丝,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线。
就在这时,前方的石缝里突然窜出一串火星,落在陈紫瞳脚边的石板上,溅起几点细碎的火花。她脚步一顿,弯腰凑近石缝仔细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这里的温度比别处高,说不定下面真有火山晶石。”
身后的几个子弟顿时来了精神,也顾不上酷热和害怕,连忙围了上来。寸头少年探头问道:“紫瞳…… 姐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特意改了称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紫瞳的脸色。
听到 “姐姐” 两个字,陈紫瞳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她指着石缝说:“你们几个过来,把这块石板撬开看看。”
五个子弟连忙应声上前,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和短刀,小心翼翼地插进石板边缘的缝隙里。石板烫得惊人,即使隔着刀柄,也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温度,几人的手很快就被烫得通红,但谁也不敢吭声,只是咬着牙用力撬动。
“哐当” 一声脆响,石板终于被撬开一道缝隙,一股更浓烈的硫磺味夹杂着灼热的气流喷涌而出,缝隙里隐约能看到一点暗红色的光泽,像是某种矿石在高温下散发的光芒。
陈紫瞳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正准备俯身细看,却见那道缝隙突然扩大,更多的火星伴随着滚烫的热气涌了出来,吓得众人连忙后退。
“小心点!” 陈紫瞳低喝一声,同时抬手挡在身前,目光紧紧盯着那道不断扩大的石缝,心中暗道:看来这火山晶石,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正当几人围着石缝低声商议时,三道阴恻恻的冷笑突然从左侧岩壁后传来,像淬了冰的钢针扎进滚烫的空气里。陈紫瞳猛地回头,掌心瞬间凝聚起淡紫色的灵力光晕,五个陈家子弟也立刻摆出防御姿态,手按在腰间的兵器上。
岩壁后转出一群人影,为首的正是穿着月白锦袍的欧阳千机,他身后跟着九个身着同样服饰的欧阳家子弟,个个面色倨傲。旁边还站着三个慕容家子弟,青灰色衣衫上绣着玄鸟图腾,为首的青年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另一边则是五名南宫家子弟,墨色劲装上银线绣成的蝶蛊标志在火光中闪闪烁烁。
陈紫瞳的目光飞快扫过人群,见里面没有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悄悄松了口气 —— 万幸慕容飞雪和南宫月瑶不在此处。这两人一个精通剑术,暗器又神出鬼没,另一个则擅长控毒,若是在此处,局势只会更加棘手。
“好家伙,欧阳家这是把半个族队都凑齐了?” 寸头少年压低声音咋舌,欧阳千机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和九名族人汇合,再加上慕容家三人、南宫家五人,对方足足有十八人之多。
陈家这边算上陈紫瞳才六人,双方人数悬殊得让人头皮发麻。陈家子弟们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握着兵器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空气里的硫磺味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对峙冻结了。
欧阳千机往前踏出一步,锦袍下摆扫过烫得发白的石板,脸上堆起得意的笑:“还真是巧啊,陈家妹子。” 他刻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在陈紫瞳脸上来回逡巡,像毒蛇吐着信子。
“在这里都能遇到一群狗杂碎,的确是巧。” 陈紫瞳冷哼一声,紫色内力在指尖流转得更快,眼神里的寒意比石壁缝隙里的冷气还要凛冽。
身后的陈家子弟集体倒吸一口凉气,恨不得捂住这位姑奶奶的嘴。寸头少年在心里疯狂哀嚎:“我的亲姑奶奶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口舌之快?没看见对方人手是咱们三倍吗?” 可这话也就敢在心里翻腾,谁也不敢真说出口 —— 上次有人劝她收敛脾气,被她用内力掀飞出去撞在石壁上,三天都没爬起来。
“好!好得很!” 欧阳千机脸上的笑容瞬间扭曲,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都说陈紫瞳是陈家百年难遇的天才,往年在家族试炼上总没机会碰面,今天本公子倒要好好见识见识!”
他突然提高音量,眼神扫过身后的族人:“你们都听着,这陈紫瞳要留活口!”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目光在陈紫瞳身上上下游移,露出一副令人作呕的猥琐笑容,“等会儿我要慢慢玩,哈哈哈哈 ——”
那笑声在滚烫的岩壁间反弹,像无数根针在刺人的耳膜。慕容家和南宫家的子弟脸上都露出了然的神色,看向陈紫瞳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戏谑。陈家子弟个个怒目圆睁,却又不得不强压下怒火 —— 对方人多势众,此刻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陈紫瞳的脸颊泛起一层冰霜,握着拳头的指节泛白,指缝间渗出的灵力几乎要将空气灼出焦痕:“欧阳千机,你敢动我一根头发,陈家定会踏平你欧阳家的祖坟。”
“踏平我家祖坟?” 欧阳千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更加猖狂,“等我玩腻了再把你送给族里的老怪物们,到时候陈大小姐怕是连求死都难,还敢提踏平祖坟?” 他突然收住笑,眼神变得阴鸷,“给我上!除了这女人,其他的陈家杂碎,杀无赦!”
九名欧阳家子弟立刻抽出腰间的长刀,刀身在火光中映出刺眼的红光。慕容家的三人祭出长剑,南宫家的五人则摸出了淬着幽蓝光泽的毒针,十八道内力威压如同实质般压过来,连脚下滚烫的石板都仿佛震颤了几分。
陈紫瞳将五个陈家子弟护在身后,紫色内力在她周身形成半透明的护罩,挡住扑面而来的威压:“不想死的就拿出真本事,今日咱们陈家子弟,就算战死也不能丢了祖辈的脸面!”
寸头少年咬碎牙豁出去了,猛地拔出背后的长剑:“跟他们拼了!” 话音未落,欧阳家的第一道刀气已经劈了过来,带着炽热的劲风斩向护罩,发出 “滋啦” 的灼烧声。
滚烫的空气里,杀气与硫磺味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两拨人马牢牢困在这片焦黑的石壁之间。石缝里窜出的火星落在刀光剑影中,仿佛为这场即将爆发的血战点燃了引线。
刀气撞在紫色护罩上的瞬间,陈紫瞳手腕一翻,两柄泛着冷光的短刀已握在手中。刀身薄如蝉翼,在火光下流转着暗紫色的纹路,正是要施展陈家绝学狂澜绝刀。
“狂澜 —— 起!” 她低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掠出护罩,双刀划出两道交错的弧线,带起呼啸的劲风。欧阳家子弟劈来的刀气尚未近身,就被这股狂猛的刀势搅得粉碎,碎石般的灵力碎屑溅在滚烫的石板上,发出密集的脆响。
欧阳千机嘴角勾起阴笑,左手往腰间一按,十道银线突然从袖中射出,在空中绷成一张细密的网。银线末端连着十个巴掌大的木偶,木偶眼眶里闪烁着幽绿的光,落地瞬间竟暴涨至常人高矮,关节处发出 “咔哒” 的机械声。
“千机百变,傀儡卫,上!” 随着他指尖掐诀,十个木偶同时抽出背后的短刃,动作整齐划一地扑向陈紫瞳。这些傀儡刀招刁钻古怪,全然不顾自身防御,硬生生将狂澜绝刀的攻势拦了下来。
“南宫家的弟兄,给这娘们加点料!” 欧阳千机转头喊道。五名南宫家子弟立刻从怀中摸出瓷瓶,拔开塞子往空中一扬,淡绿色的毒粉借着热风飘向陈紫瞳。毒粉遇火便化作莹莹绿雾,所过之处,连焦黑的石壁都泛起了细密的腐蚀痕。
陈紫瞳双刀舞成圆轮,紫色刀气形成气旋,将绿雾挡在三尺之外。可她余光瞥见,三名慕容家子弟已提剑杀向身后的陈家子弟,青灰色身影在火光中如同鬼魅,剑尖吞吐着半尺长的淡青色剑气。
“小心剑气!” 陈紫瞳急喝着回防,却被十个傀儡死死缠住。最左侧的陈家子弟刚架开慕容家的第一剑,就见对方手腕翻转,剑尖突然弹出三寸暗刃,直刺他心口。少年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倒在滚烫的石板上,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小五!” 寸头少年目眦欲裂,长剑卷起漫天星火劈向那名慕容子弟。可他刚迈出两步,脚下突然传来刺痛 —— 南宫家的毒针竟悄无声息地穿透了他的靴底。麻痹感顺着脚踝迅速蔓延,少年踉跄着跪倒在地,眼睁睁看着慕容家的长剑刺穿了自己的喉咙。
短短三个呼吸间,两名陈家子弟已殒命当场。剩下的三人背靠背结成剑阵,却被三名慕容家子弟和五名南宫家子弟围在中央。南宫家的毒针如同跗骨之蛆,总能从刁钻的角度射来,慕容家的剑法更是狠辣精准,每一剑都直指要害。
陈紫瞳看得目眦欲裂,狂澜绝刀的刀势愈发狂暴。短刀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化作滔天巨浪,将扑来的傀儡撞得粉碎;时而凝成旋转的涡流,绞碎漫天飞舞的毒粉。可欧阳千机操控的傀儡源源不断,碎了一个立刻有新的补上,银线在他手中翻飞如织,竟看不出丝毫疲态。
“噗嗤 ——” 又一名陈家子弟被毒针射中肩头,毒素迅速侵蚀他的灵力,手中长剑脱手落地。慕容家子弟的剑尖趁虚而入,从他后心贯穿前胸。少年倒下时,目光还死死盯着陈紫瞳的方向,仿佛在说 “姑奶奶快走”。
眨眼间,最后两名陈家子弟也倒在了血泊中。其中一人被傀儡的短刃削断了脖颈,另一人则在毒雾中痛苦地蜷缩成一团,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青黑色。
“哈哈哈,陈家妹子,现在就剩你一个了!” 欧阳千机笑得越发猖狂,傀儡卫的攻势却丝毫未减,“我看你这狂澜绝刀,还能撑到几时?”
陈紫瞳的发丝被汗水黏在脸颊上,胸口剧烈起伏着。五名同伴的鲜血在石板上蒸腾起血色雾气,与硫磺味混杂在一起,呛得她眼眶发酸。她看着地上逐渐冰冷的尸体,看着欧阳千机那张得意的脸,看着慕容家子弟擦拭剑上血迹的悠闲模样,看着南宫家子弟重新装填毒针的阴冷动作 —— 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她心底猛地窜起。
“你们…… 都该死!” 她猛地抬头,双眼突然泛起奇异的紫光。瞳孔中仿佛有无数星辰在旋转,周遭的一切在她眼中骤然慢了下来 —— 傀儡挥刀的轨迹变得清晰可见,毒粉飘飞的速度如同蜗牛爬行,连欧阳千机掐诀的手指都迟缓了数倍。而在其他人眼中,时间依旧如常,他们丝毫没有察觉这诡异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