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从永平年间开始,就计划修建明堂和辟雍(古代的教育与祭祀场所),可干活的人最多的时候也就一千来号人,而且相关部门还把这些人调去修寺庙或者干别的杂活,结果十多年过去了,这俩建筑愣是没修成。起部郎源子恭就给上头写报告,说:“把国家重要的事儿扔一边,把钱花在不着急的地方,这可不行啊。应该减少那些乱七八糟的工程,赶紧集中精力把明堂和辟雍修好,让祖宗能按时享受祭祀,也让老百姓能看到咱国家礼乐兴盛。”皇帝下诏同意了他的建议,可最后还是没能修成。
有个叫陈仲儒的北魏人,建议按照京房的办法制造一种叫“准”的乐器来调试八音。相关部门就质问陈仲儒:“京房的律准,现在虽然还有这东西,但懂怎么用的人太少了。你跟哪个老师学的这本事,又是从哪本典籍里学来的?”陈仲儒回答说:“我这人特喜欢音乐,还读过司马彪写的《续汉书》,里面记载了京房的律准方法,那些数字啥的都清清楚楚。我就自己琢磨,研究了老长时间,还真琢磨出点门道。这‘准’本来就是用来代替律管的,通过它上面的刻度来调校乐器。我琢磨着调试声音这事儿,宫、商这俩音应该低沉些,征、羽得清亮点。要是按照公孙崇的办法,光用十二律的声音,就说能循环往复变成各种调式,还说清浊音都全乎了。可只有黄钟这根管最长,所以拿黄钟当宫音的时候,听起来还挺顺耳。但要是想调出完整好听的八音,那就得把各种音搭配得巧妙才行。要是拿应钟当宫音,蕤宾当征音,那征音就太沉,宫音又太清亮,虽然有那么点韵味,但根本组不成好听的曲子。要是拿中吕当宫音,那在十二律里就根本没法搭配。现在按照京房书上说的,拿中吕当宫音,就得用去灭当商音,执始当征音,这样才能和谐押韵。可公孙崇呢,拿中吕当宫音,还非要用林钟当征音,这怎么能和谐呢!只是这音乐的事儿太精细微妙了,史书上记载得又简单,以前的记载说律准有十三根弦,弦长九尺,可没说要不要用琴柱。而且,一寸里面有一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分,实在是太细微,很难弄明白。我自己私下里试过,律准是得用琴柱,只要把琴柱前后移动,按照律准的刻度调整,那相生的音韵自然就和谐了。中间那根弦的粗细,得跟琴的宫弦差不多,装上弦轴来调音,让它和黄钟音相契合。在中弦下面按照数字画出六十律清浊的标记,剩下的十二根弦就像古筝那样装上琴柱,先在中弦上把所有的音都弹一遍,再把这些音的位置标到其他十二根弦上。然后按照相生的办法,依次推出十二律里的商音和征音。商音和征音确定好之后,再按照琴的五种调式来调试乐器,最后把各种声音巧妙搭配,让音乐更丰富好听。要是不按这个来,那声音就不和谐。你看,燧人氏没跟谁学就学会了用火,京房也没交学费就改变了音律,所以说,懂行的人想教没地方教,悟性高的人自己就琢磨明白了,不需要老师。只要我自己琢磨出一点门道,那都是我的本事,难道非得跟老师学了才叫厉害吗!”尚书萧宝寅上奏说:陈仲儒没跟老师学过,就轻易想搞这些创新,不符合规定,不能答应他,这事儿就这么黄了。
北魏的中尉东平王元匡,因为在朝堂上讨论事儿的时候,老是被任城王元澄怼得没话说,心里那叫一个气啊,就又把他以前准备的棺材拿出来(古代大臣准备棺材以表死谏的决心),打算上奏章弹劾元澄。元澄知道了,就反过来上奏元匡三十多条罪状,廷尉审理后判了元匡死刑。秋天八月己未日,皇帝下诏免了元匡死罪,但把他的官爵都给削了,让车骑将军侯刚接替他当中尉。三公郎中辛雄上奏为元匡求情,说:“元匡历经三代皇帝,他那刚正不阿的事迹,朝廷和民间都知道,所以高祖才赐他名叫‘匡’。先帝之前都包容他,陛下您也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啊。要是一直把他贬下去,恐怕以后忠臣们都不敢说话了。”没过多久,又任命元匡为平州刺史。辛雄是辛琛的族孙。
九月庚寅日,胡太后去嵩山游玩,癸巳日回宫。太后没事的时候就跟兼中书舍人杨昱说:“我那些亲戚在外面当官,要是有啥做得不好的,你要是知道,可别瞒着我啊!”杨昱就上奏说扬州刺史李崇用五辆车装着搜刮来的财物,恒州刺史杨钧打造银质餐具,拿去贿赂领军元义。太后就把元义夫妻叫来,哭着责备他们。元义从此就记恨上杨昱了。杨昱叔父杨舒的老婆,是武昌王元和的妹妹。元和是元义的堂祖父。杨舒去世后,元氏多次请求和杨家人分开住,杨昱的父亲杨椿哭着责备她,没答应,元氏就怀恨在心。正好赶上瀛州百姓刘宣明谋反,事情败露后逃跑了。元义就指使元和还有元氏去诬告杨昱窝藏刘宣明,还说:“杨昱的父亲定州刺史杨椿,叔父华州刺史杨津,还送了三百套兵器,打算一起造反。”元义又添油加醋地把这事儿坐实。然后派了五百个御林军在夜里包围了杨昱家,进去搜查,结果啥都没搜到。太后问这是怎么回事,杨昱就把元氏因为之前的事儿记恨他们家的情况说了。太后就把杨昱的绑绳解开,要判元和还有元氏死刑,后来元义出面营救,元和只是被免了官,元氏最后竟然没被治罪。
冬天十二月癸丑日,北魏任城文宣王元澄去世。
庚申日,北魏大赦天下。
这一年,高句丽王高云去世,他的世子高安继位。
北魏因为选拔郎官的时候不够严格,质量不咋地,就大规模地进行筛选淘汰。只有朱元旭、辛雄、羊深、源子恭还有范阳的祖莹等八个人,因为确实有才能,被留了下来,其他的都被打发走了。羊深是羊祉的儿子。
【内核解读】
这段史料如同北魏中后期的一幅“政治生态切片”,字里行间藏着制度痼疾、文化保守与权力博弈的多重密码,从现代视角解读,可窥见三个维度的深层矛盾:
公共工程的“烂尾困局”:资源错配与行政失效
北魏耗时十余年修建明堂、辟雍(象征礼制正统的国家级工程),却因“有司借役修寺”沦为半拉子工程。这背后是两套逻辑的冲突:
--国家叙事与现实利益的背离:明堂本是“经国之务”,关乎皇权合法性的礼制建构;但寺庙修建等“不急之费”却能为具体部门带来更直接的利益(如宗教势力的回馈、工程贪腐空间),导致资源被系统性挪用。
--改革空转的典型样本:源子恭的上书精准指出“废本逐末”的问题,皇帝也下诏支持,却依然“不能成”。这暴露了古代官僚体系的致命缺陷——缺乏闭环的执行监督机制,政策往往停留在“纸面同意”,难以突破既得利益的壁垒。
这种困境放在今天,恰似某些地方“形象工程”与民生项目争夺资源、最终因执行力缺失而搁置的现象,本质是公共资源分配中“短期利益”对“长期价值”的挤压。
技术创新的“传统枷锁”:知识垄断与实践歧视
陈仲儒试图依据京房律理论改良音律,却因“学不师受”被驳回,这一事件堪称古代版“创新者的窘境”:
--知识传承的路径依赖:有司以“何师何典”质疑,本质是将知识合法性捆绑于“师徒谱系”和“典籍认证”,排斥实践探索。陈仲儒以“燧人习火不拜师”反驳,点出创新的本质是“体知”而非“师承”,却难破传统认知的窠臼。
--专业壁垒的双重作用:京房律准“一寸含万九千六百八十三分”的精密性,既体现古代声学的高超成就,也因技术细节的模糊(如“是否需柱”)成为保守派阻挠创新的借口——当专业知识缺乏标准化传承,任何突破都易被斥为“妄作”。
这与近代科学史上“经验主义”与“教条主义”的冲突如出一辙:萧宝寅以“不师受”否定实践成果,恰似某些学术权威以“不符合既有理论”压制新发现,反映了传统社会对“异端创新”的天然警惕。
权力游戏的“潜规则”:派系倾轧与制度虚设
任城王澄与东平王匡的互攻、元义构陷杨昱两起事件,撕开了北魏朝堂的温情面纱:
--私人恩怨凌驾于公共讨论:东平王匡因“论议被夺”竟准备“治棺死谏”攻击对手,任城王澄则罗列三十条罪状反击,将政见分歧演变为你死我活的派系斗争。辛雄以“高祖赐名‘匡’”为由求情,实则是以“先帝意志”对冲派系倾轧,却难改制度被架空的现实。
--法治沦为权力工具:元义诬告杨昱谋反,动用“御杖五百人夜围宅第”,查无实据后,太后虽判诬告者死刑,却因元义干预最终“免官了事”。法律的伸缩性完全取决于权力大小,暴露了“人治”下制度的脆弱性——胡太后的“泣而责之”看似公正,实则是对权贵集团的妥协。
这种“以私废公”“权大于法”的生态,与历史上诸多王朝末年的乱象一脉相承:当官僚集团将精力用于内斗而非治理,当制度沦为派系博弈的工具,政权的衰落便只是时间问题。
结语:细节中的时代病灶
从“十余年不成”的明堂,到“被驳回的音律创新”,再到“不了了之的诬告案”,这些细节共同指向一个结论:北魏中后期的衰败,不仅是外部动荡的结果,更是内部系统的溃败——行政效率低下、创新活力被抑、权力监督失效,三重病灶叠加,为后来的分裂埋下伏笔。而其中折射的“资源错配”“创新压制”“权力异化”等问题,至今仍有现实镜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