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黄泉路的终局
寅时三刻,忘川茶楼的地窖里燃着七盏引魂灯。顾沉舟将最后一道镇魂符贴在石壁上,烛光在他眼下的青黑处跳跃,映得那道被鬼爪抓伤的疤痕格外醒目:“根据瞎子婆婆的记载,鬼姬血脉的根源在黄泉路的尽头。”
我摩挲着手中的银簪,簪头的夜明珠突然发出幽光,映出石壁上若隐若现的黄泉路地图:“父亲的遗书中提到,当年母亲就是从那里逃出鬼亡地宫。”
林砚抱着古籍踉跄走来,书页间夹着半朵枯萎的彼岸花:“师叔,顾大哥,你们看这个——黄泉路的入口每隔百年会在人间显形,就在今夜的城西乱葬岗。”
顾沉舟突然按住我手腕,指尖触到我脉搏下的异常跳动——自上次鬼化后,我的心跳每隔子时就会变得像厉鬼般迟缓:“我陪你去,砚儿留在茶楼护法。”
“可是......”林砚看向我的左眼。
“没有可是。”我将铜镜断片塞进他掌心,“若我们天亮未归,就用这个毁掉茶楼地下的阴魂阵眼。”
乱葬岗的鬼门关前,彼岸花在雪地里开成血色河流。顾沉舟握紧我的手,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我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险些魂飞魄散的夜晚。鬼门关上方的“黄泉路”匾额摇摇欲坠,门洞里飘出的阴风带着浓重的尸臭。
“怕吗?”他侧头看我。
“怕,但更怕失去你。”我握紧他的手,“如果我这次没能控制住血脉......”
“不会的。”他打断我,“我会带你回来,就像你当年救我那样。”
话音未落,鬼门关突然剧烈震动。无数阴兵举着“囍”字灯笼涌出,为首的竟是穿着新郎喜服的顾鸿轩——他胸口插着的镇魂钉已被拔除,左眼是与我相同的金色鬼瞳。
“苏九黎,顾沉舟。”他抬手召唤阴兵,“欢迎来到你们的婚典现场。”
顾沉舟挥剑砍向最近的阴兵,却见它们碎成纸灰后又在顾鸿轩的符咒下重组:“他用黄泉路的阴气养兵,普通法术没用!”
我摸向银簪,夜明珠突然爆发出强光,照亮顾鸿轩身后的青铜花轿——轿中坐着的正是被鬼姬残魂附身的新娘,她颈间戴着的,是母亲当年的鬼姬项链。
“原来你把残魂封在项链里。”我握紧银簪,“可惜母亲不会让你得逞。”
“母亲?”顾鸿轩诡笑,“她早就在我手里。”他掀开轿帘,里面竟躺着母亲的肉身,心口插着鬼王令的最后碎片,“只要用你的血激活碎片,鬼王就能借她的身体重生。”
顾沉舟瞳孔骤缩:“你竟敢亵渎亡者!”
“亵渎?”顾鸿轩甩出锁链缠住我,“她本就是鬼王的祭品。当年顾青山偷走她,我只好用禁术让她保持肉身不腐......”
我感觉体内的鬼姬血脉在沸腾,鳞片顺着手臂蔓延。顾沉舟想冲过来,却被阴兵死死缠住。母亲的眼皮突然跳动,竟在顾鸿轩的符咒下缓缓睁眼。
“九黎......”她的声音沙哑如鬼泣,“杀了我......”
“娘!”我挣扎着想去够她,却被顾鸿轩的锁链勒住咽喉。
“看看你母亲的样子,”他在我耳边低语,“她早就不是人了,只是具行尸走肉。只有鬼王重生,才能让她解脱。”
我看着母亲眼中的哀求,突然想起父亲遗书中的话:“用爱化解恨,才是真正的强大。”银簪突然发出温热的光,我感觉鬼姬残魂在体内涌动,却不再是狂暴的力量,而是温柔的暖流。
“以鬼姬之名,解除所有诅咒!”我将银簪刺入自己心口,“顾沉舟,用你的血!”
他毫不犹豫地割破掌心,鲜血与我的交融。强光中,母亲心口的鬼王令碎片化作齑粉,她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无数光点,在鬼门关前聚成蝴蝶形态。
“九黎,沉舟......”母亲的声音从光点中传来,“谢谢你们,让我真正解脱。”
顾鸿轩发出怒吼,阴兵们失去符咒支撑,纷纷化作飞灰。我拔出银簪,发现鳞片已全部消退,左眼的金色鬼瞳也变成了正常的黑色,只剩下眼角的红痕,如同一朵永不凋零的花。
“不可能......”顾鸿轩踉跄后退,“你们毁了鬼王的重生之路!”
“我们毁的,是你心中的魔。”顾沉舟挥剑砍断他的锁链,“从今天起,阴婚组织不复存在。”
鬼门关突然开始闭合,黄泉路的入口逐渐消失。顾鸿轩在阴风中化作黑烟,临死前的诅咒混着风声传来:“你们以为结束了?鬼王的血脉永远不会断绝......”
我握紧顾沉舟的手,感受着他真实的体温:“血脉不会断绝,但我们可以选择如何使用它。”
回到茶楼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林砚守在地窖门口,眼中布满血丝,手中的铜镜断片已出现裂痕:“师叔,顾大哥,你们可算回来了!”
瞎子婆婆从暗处走出,手中捧着个木盒:“这是你母亲最后的遗物,她托我交给你。”
盒中是封泛黄的信,还有枚刻着“忘川”的玉佩。我展开信纸,母亲的字迹力透纸背:“九黎,若你看到这封信,娘已魂飞魄散。记住,鬼姬血脉不是诅咒,而是守护的力量。用它去保护你爱的人,就像娘当年保护你一样。”
顾沉舟将玉佩系在我腰间,玉佩与银簪共鸣,发出柔和的光。林砚突然指着窗外:“你们看!”
雪停了,第一缕阳光洒在茶楼的“忘川”匾额上。后院的彼岸花在晨光中轻轻摇曳,仿佛母亲的微笑。顾沉舟揽住我肩膀,指尖划过我眼角的红痕,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清澈。
“以后的路,我们一起走。”他轻声说。
我点头,望向远处的山峦。经历了这么多生死,终于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复仇,而是学会珍惜眼前人。阴婚组织的阴影终将散去,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先喝杯茶吧。”我拉着他走向前堂,“你最爱喝的碧螺春,我新学了冲泡的手法。”
林砚笑着摆上茶具,瞎子婆婆则在后院修剪花枝。阳光透过窗纸,在茶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顾沉舟替我斟茶,茶水映出我们相视而笑的脸,平静而温暖。
窗外传来孩童的歌谣,唱的是城西新出的戏文,关于一对侠侣破除阴婚诅咒的故事。我握紧顾沉舟的手,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挑战,只要有彼此,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