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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剩2分17秒——”
冰冷的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在田翠的视网膜上。那是通感强行解析自身生理极限后，无情刻印下的死亡倒计时。浑浊的污水灌满电梯井，冰冷刺骨，漫过她蜷缩在轿厢逃生口内的腰际，每一次心跳都在加速血液流失和体温的崩溃。前方，唯一生路的狭窄维修通道，却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粉尘，呛得她几乎窒息。通道深处，传来令人心悸的、如同巨兽磨牙般的“嘎吱”声——结构正在持续崩坏！
她死死抱着怀中的背包，里面是浸了水却依旧沉重的硬盘和那个冰冷的密钥盒，它们是她最后的武器，也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左臂的伤口在污水的浸泡下早已麻木，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钝痛和失血的虚弱。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试图吸气，吸入的却更多是带着霉菌和混凝土碎屑的浑浊空气。失温的寒意如同无数冰冷的针，从四肢百骸刺向心脏，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晃动。
“不行……不能停……”田翠用尽全身力气，指甲深深抠进冰冷潮湿的金属通道内壁，试图向前挪动。身体却像灌了铅，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剧痛和沉重的喘息。背包的肩带勒进皮肉，沉得让她绝望。通感带来的“1.2%成功率”像一句恶毒的嘲讽，在濒临熄灭的意识中闪烁。
就在这时，电梯井方向猛地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隆！！！
不是爆炸，更像是某种沉重金属被巨力砸中、扭曲变形的可怕声响！紧接着，是几声短促而尖锐的、如同金属刮擦玻璃般的爆鸣！
枪声！
田翠的心脏骤然缩紧，几乎停止跳动！是贺兰敏！他还在上面！他在和那些人交火！
“贺兰……”她无意识地低喃出声，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一股混杂着恐惧和某种尖锐刺痛的情绪猛地攫住了她，比污水的冰冷更刺骨。他留下断后，独自面对那些如狼似虎的追兵……为了给她争取这渺茫的、通向1.2%生机的几秒钟！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她因失温而麻木的心脏，带来一阵剧烈痉挛般的痛楚。那个冷酷、精于算计、视契约如铁律的男人，那个她发誓要亲手送进监狱的男人……他竟然在用命为她开道！
“呃啊！”一声压抑着巨大痛苦的闷哼穿透厚重的废墟和弥漫的粉尘，隐约传来。那声音……是贺兰敏！
田翠浑身剧震！通感在极度惊骇和身体濒临极限的双重刺激下，再次不受控制地爆发！这一次，不是冰冷的数字，而是一幅短暂、模糊却令人心胆俱裂的画面碎片，强行塞入她的脑海：
视觉碎片：一只骨节分明、沾满污泥和暗红血迹的手，死死扣着一截扭曲的钢筋作为武器。视角低垂，地面上，刺目的猩红正快速蔓延，如同开在污水里的绝望之花。
听觉碎片： 粗重、艰难到极点的喘息，伴随着上方越来越近、如同催命符般的沉重脚步声和拉动枪栓的金属脆响！
痛觉碎片：左腿胫骨处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仿佛被重锤狠狠砸碎！
画面瞬间消失，但那种骨头碎裂的剧痛和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却如同真实的烙印，残留在田翠的感知里。他受伤了！伤得很重！
“贺兰敏！”田翠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粉尘弥漫的通道深处，又猛地转向电梯井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混凝土废墟看到那个浴血的身影。恐惧、愤怒、一种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焦灼感，如同岩浆般在冰冷的身体里奔涌、爆炸！他不能死！在她亲手将他绳之以法之前，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喉咙深处迸发，带着血腥味。濒死的绝望和这股突如其来的、狂暴的求生欲混合在一起，竟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她不再试图小心翼翼地挪动，而是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向前爬去！左臂的伤口被粗糙的金属边缘再次撕裂，鲜血涌出，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疯狂的、想要冲出去的执念在燃烧！
背包拖在身后，像沉重的锚。她咬紧牙关，甚至用牙齿咬住背包的带子，配合着还能用力的右手和双腿，在狭窄的维修通道里拼命向前蠕动、攀爬！尖锐的金属凸起划破她的脸颊、手臂、膝盖，留下道道血痕。粉尘呛入气管，引发剧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她却不敢停下哪怕一秒。
时间，成了最残酷的刽子手。通感倒计时的数字在脑海中疯狂跳动：
1分48秒…1分32秒…1分15秒……
头顶的枪声变得稀疏，但每一次响起都更近！脚步声踏在废墟瓦砾上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如同重锤敲打在心口。贺兰敏那边……怎么样了？那个血腥的画面碎片在她脑中反复闪现，带来窒息般的恐慌。
“快点！再快点！”田翠在心中疯狂呐喊，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血腥味。她的视线已经模糊，全凭一股本能和脑海中那个倒计时的数字在驱动着残破的身体。
终于！前方不再是绝望的黑暗和粉尘！一点微弱的光线透了进来！维修通道的尽头到了！
那里似乎是一个更大空间的边缘，光线来自某个高处应急灯惨绿的光芒。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田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扑向那片光明——
就在她上半身刚探出通道口的瞬间！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毫无征兆地从她刚刚爬出的电梯井方向猛烈传来！恐怖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巨墙，狠狠撞在田翠的后背上！
“噗！”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她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狠狠抛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翻滚了数圈才停下。
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持续不断的嗡鸣。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剧痛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她挣扎着想抬起头，却只能无力地趴伏在冰冷的地面，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背包摔在几步之外，那个冰冷的密钥盒从敞开的背包口滚落出来，在惨绿的应急灯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
电梯井……彻底完了。贺兰敏……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那1.2%的生路，似乎也随着那声爆炸彻底断绝了。
“嗬…嗬……”她发出破碎的喘息，视线模糊地看着滚落在不远处的密钥盒。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吗？
嗒…嗒…嗒…
清晰、稳定、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从容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阴影中响起，一步一步，踏碎了她最后的侥幸。
田翠艰难地转动剧痛的脖颈，循着声音望去。
惨淡的应急灯光下，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缓缓从承重柱的阴影里踱步而出。她穿着一身与这片狼藉废墟格格不入的、剪裁精良的深色套装，高跟鞋踩在布满碎石粉尘的地面上，发出规律的脆响。她手中握着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此刻正稳稳地、带着一种欣赏猎物垂死挣扎般的玩味，指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田翠。
灯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下颌线，和脸上那抹混合着冰冷、怨毒以及一丝病态快意的笑容。
苏瑾宜。
“真是感人至深啊，田律师。”苏瑾宜的声音如同浸了毒液的丝绸，在空旷残破的空间里滑过，“看着你拖着这身破烂，像条虫子一样爬出来，真是让我……等得好辛苦。”她的目光扫过田翠染血的狼狈模样，又瞥了一眼远处彻底被废墟掩埋的电梯井方向，脸上的笑容加深，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扭曲快感，“看来，连老天爷都在帮我清理垃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