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崭新国公袍服的王卫钦出列,他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以往没有的炽热。
“启禀陛下,臣已在陕、晋两地,募得新兵二十万。皆是身强力壮的汉子,只是……”王卫钦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只是这战力,与陛下的御林军、秦宁卫相比,天差地别。”
“那是自然,”朱明夷一撇嘴,理所当然地道,“没吃过朕的盒饭,那能叫精兵吗?那顶多算是预备役壮丁。”
此言一出,御书房里严肃的气氛顿时一松。侯天禄这头猛虎咧开大嘴,嘿嘿笑了起来,觉得陛下这话糙理不糙。
“传朕旨意!”朱明夷坐直了些,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户部给朕想办法,新兵训练,必须隔三差五见荤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朕这儿,是盒饭先行!缺钱,找张云鹗要!”
户部尚书张云鹗立刻出列,躬身道:“臣遵旨!国库充盈,必不让将士们饿着肚子上阵!”
“这就对了。”朱明夷满意地点点头,手指在御案的地图上划过一道巨大的弧线,从陕西一路延伸到河北。
“除了留守蓟辽,围剿满清余孽的十五万大军,剩下的部队,包括那二十万新兵,全部给朕撒出去!”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侯天禄忍不住问道:“陛下,这……兵都撒出去了,谁来打仗?”
“谁说不打仗?”朱明夷笑了,笑得像一只准备搞事的狐狸,“朕要打一场前所未有的大仗!朕不要一个闲人,也不养一个懒汉!从今往后,整个北方,就是朕的工地!”
“工地?”饶是智计百出的谢云舟,也一时没跟上皇帝的思路。
“对!工地!”朱明夷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地图前,一巴掌拍在上面,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所有受灾的地方,全部给朕搞‘以工代赈’!修路!修官道!修水利!从西安到北京,朕要一条宽敞平坦的水泥大道!黄河年年泛滥,就给朕修堤坝!朕要让这天下的地主老财们看看,没了他们,老百姓照样有饭吃,有活干,还能活得更好!”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军队,就是监工,就是护卫队!控扼要道,驻扎州府。朕倒要看看,哪个地方的士绅豪强,敢在朕分田分地的时候跳出来作乱!朕的大军,要保证一天之内,就能把任何叛乱碾成齑粉!”
整个御书房雅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朱明夷这石破天惊的蓝图给震慑住了。
将整个北方化为工地,以工代赈,军队为骨,这不仅仅是恢复民生,这分明是要用最强势的手段,将整个北方的社会结构,连根拔起,再按照他的意志重新塑造!
尤世威这位老将,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盛王朝的雏形。
“陛下圣明!”谢云舟率先反应过来,他躬身长揖,语气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激动,“此乃釜底抽薪,固本清源之策!以工代赈,则民心归附;军队驻守,则宵小不敢妄动。如此一来,分地之策,将再无阻碍!”
“光有这些还不够。”朱明夷的目光落在了那些跃跃欲试的武将身上,“军中有功劳、又识字的士兵,愿意继续在军中发展的,提拔!愿意去地方的,给朕派到各地,去当官!”
他又转向谢云舟和张云鹗:“吏部和户部配合,给朕建立一套考核机制。这些大头兵,或许不懂之乎者也,但他们忠心,他们知道谁让他们吃饱了饭!朕信不过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贪官,朕就要用这些跟着朕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兄弟!”
“那些世代盘踞在地方官府里的吏员,让百姓去指认,有一个算一个,凡是作恶多端的,全给朕审判了,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朕的天下,不要这些吸血的蠹虫!”
一番话说得杀气腾腾,侯天禄等人听得热血沸腾。让他们这些武人去管地方,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陛下,”一直沉默的张奎突然开口,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臣……该做什么?”
他昨天被封为锦衣卫指挥使,到现在还觉得像在做梦。
朱明夷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张奎,朕要你重建锦衣卫。钱粮,朕优先供应!人手,你随便挑!朕只有一个要求,恢复洪武爷时期的荣光!给朕把耳朵和眼睛,布满天下的每一个角落!”
“朕给官员们发最高的俸禄,让他们活得比谁都体面。但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手,你的锦衣卫,就是悬在他们头顶的刀!朕要让他们知道,在朕的天授朝,贪污的成本,比跟着鞑子造反还要高!剥皮萱草,车裂五马,都是最仁慈的死法,朕会让每个贪污百姓民脂民膏的人知道,地狱有多残酷!”
张奎心头一凛,他终于明白了皇帝的用意。高薪养廉,铁腕肃贪。他郑重地单膝跪地:“臣,必不辱命!”
一场御前会议,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
当尤世威、侯天禄等人走出御书房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混杂着亢奋、震撼与沉重责任感的神情。他们知道,这是一场席卷整个北方的,远比战争更加深刻的变革。
御书房内,只剩下朱明夷和常葳。
朱明夷重新瘫坐回龙椅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万里江山,千头万绪……真他娘的刺激。”他看着墙上的地图,喃喃自语。
常葳站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这副毫无形象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朱明夷在龙椅上换了好几个姿势,都觉得不舒服,最后烦躁地一摆手。
“常葳。”
“奴婢在。”
“回头跟工部那帮人说一声,”朱明夷一脸认真地吩咐道,“给朕这龙椅,装个腰靠。要软的,最好还能发热。”